“不要不要。”

    季胥见此景况,摸摸季珠的脑袋,给自己的蒸饼取了个新名字,白玉蒸饼。

    重新叫卖起来,

    “白玉蒸饼,来欸!暄软白胖的白玉蒸饼。”

    她沿街走着,叫卖不疾不徐,在吵嚷的乡市又足够让人听见这道清脆声音。

    很快有个妇人好奇,“白玉蒸饼?没听过。”

    “我家白玉蒸饼不同别家,软和香甜,夫人可尝尝,觉着好吃再买。”

    季胥说着,隔着那块洁净的麻布,撕了块与她尝。

    妇人见她试吃给的大方,心里不禁熨贴。

    接过时,心道,这蒸饼白如脂玉,难怪叫白玉蒸饼。

    一尝,眼睛不禁一亮,从未吃过这样软的蒸饼!

    妇人衣裳还是细布的,也不是那缺衣少食的,这便说:

    “给我来五个!”

    季胥的白玉蒸饼卖一钱一个,她这吃食没放蜜,纯靠面粉发酵后自带的甜味,因此卖价要低些。

    像既加蜜又费猪油的粔籹要卖两钱一个,她这算是挣个新鲜手艺钱。

    季胥为不用手直接触碰,特地带了双削好的新筷子来使,闻言便夹去五个到妇人篮子里头,收了五个钱。

    继续叫卖着。

    “白玉蒸饼,软乎乎甜滋滋,尝过再买。”

    有了新名字,询问的人多起来。

    “这白玉蒸饼不一般,捏起来还能回弹!”有人买后发出惊呼。

    “不像自家做的,硬的能把陶釜砸碎!”

    “女娘,再给我来两个!”有那还没走出乡市就作回头客的。

    季胥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她叫季珠牵紧她的衣角,又笑眯眯道:

    “万一哪位被踩伤反而不美,劳烦诸位排成列,一个一个来反而快些。”

    众人虽是你挤我搡,到底排出条队。

    “还是第一次吃着这么软和的面食。”

    “带回去给大母尝尝,她只有五颗牙,吃这也是能咬得动的。”

    有些在队伍后头的,听见人家议论的,瞅着人家手里拿的,恨不能快些轮到自己。

    有的孩童见状,也拽着大人来排队,“我也要吃白玉蒸饼!”

    季胥两篮子蒸饼很快卖到所剩无几,到后面每人只能买一个了,不然没法兼顾这条队伍后头的人。

    每卖一个她便报一下所剩数量,以免有人白费排队的功夫。

    有些后来者数了下队伍人数,见排到自己也买不上的只能望而却步,心想,这暄软的白玉蒸饼到底是何滋味?

    “邓郎,我问过了,明日乡市那小女娘还会来叫卖。”

    得到这消息那驻足的才宽心离去。

    “正好,还剩最后一个。”

    只见队伍最后一个是季止,金氏的次女,她怀抱着四把竹扫帚,带些谄笑的脸从扫帚后头歪出来,

    “堂姊,是我。”

    “阿止?”季胥认出来。

    原身记忆里,比起季元的高傲,季止是常带笑脸的那个,她今年十二,比季胥小三岁。

    “反正就剩最后一个了,你就送与我吃了罢。”季止咽咽口水道。

    “你若是饿就拿这半个去吃吧。”

    是她拿来做试吃的,还剩半个,至于那个完整的,她还想做生意挣钱。

    季止也不嫌,接来就啃,她被金氏使唤来卖扫帚,叫卖一早了,来时吃的稀饭,饿得紧。

    一吃,眉眼一亮,连忙唤住季胥,

    “堂姊,最后那个我买!”

    从怀里掏出个钱,她悄悄道:“我买白玉蒸饼的事,可不能告诉我阿母。”

    季胥应下,她与金氏本就无话。

    两斗面粉,她做了八十个蒸饼,除去三个拿来做试吃的,一共卖了七十七个钱。

    比昨个多些,季胥想去买点菜籽来种,昨日就想买的,只是钱不凑手。

    路边卖菜翁多,沿路叫卖不断。

    她找见一家有卖菜籽的,老媪的手满是沟壑,在往些新鲜瓜菜上浇水。

    “阿婆,您这都是些什么菜籽?”

    老媪是哑人,不会叫卖,生意寡淡,见人问,忙掀开她的布袋子,每指一下菜籽,就指一下地上对应的育出来的一株菜秧。

    依次是菘菜籽、芹菜籽、芦菔籽、芸苔籽,应该是自家去年存的籽,这时节都能种。

    季胥各要了些,老媪帮她拿叶片包好,要价也实在,五钱。

    付钱之际,见她这竟然有卖蒜头,又问:

    “阿婆,蒜是什么价?”

    老媪那口袋子里估摸有三斤,蒜瓣肥大,形状饱满,不管是吃是种都是好蒜。

    时下

    蒜罕见,也就长安城内的盐肆会卖,且都打着自家的蒜是博望侯从西域带回来的名头,要价贵,大多数人也还不知蒜要如何做调料。

    季胥没想这能有卖,很是惊喜。

    老媪才知这叫蒜,还是她年前在山里挖到三五株,带回家试着插在土里种出来的,只知里头白肉有些呛辣,偶尔做羹会放点进去。

    她比了个一。

    季胥以为是一个钱一颗,没承想老媪把整个布袋提起来,示意一个钱可以把袋里这些尽数拿去。

    季胥想了想,还是数了五个钱。

    老媪未料想这无人问津的“蒜”,卖出五钱,也是开心,送她一块姜。

    这姜块茎饱满,芽眼多,季胥道谢接过,想着回去这姜也能种。

    她从卖菜媪这处离开,牵着季珠去肉摊。

    这次还未近前,李屠夫就招手道:“女娘,是要买肉?”

    季胥还想买斤脂来炼油,昨天炼的那些用不了多久,想着有钱就买些来炼好存着,

    “是,来一斤脂。”

    腰粗膀圆的李屠夫一边切脂、称脂,同她说着话,“我见人家手里拿的白玉蒸饼,就是女娘家卖的罢?”

    李屠夫将串好禾草的脂递给她,问道:“女娘若是明日还来卖蒸饼,可否给我预留些?我要二十个!”

    他才刚就想去买,奈何要排队,去久了摊子无人照应。

    “我家那老阿翁,什么都要吃软烂的,我想买点软和的蒸饼与他,浸着羊奶吃。”

    这有何难,她正准备明日多做些来卖,季胥应下,

    “行,您这是照顾我生意。”

    李屠夫爽快一笑,见她在看一扇肋骨,介绍道,

    “这肋条肉不多,价也实惠,五钱就能砍上一根。”

    这可是精排,放在后世比肉和脂卖的都贵,季胥脑中有了菜谱,“与我来两根。”

    一斤脂,两根肋,共花去二十五钱。

    李屠夫手起刀落,想着她应自己的事,切了小块瘦肉赠与她。

    为做这肋条,季胥顺道去盐肆花上五钱,称了些许花椒怀香、胡麻,准备拿这些来做椒盐粉。这年头香料贵,五钱就买来一小撮,估摸拿家里的石舂碓研磨出来,能做个三餐的样子。

    最后不忘在粮肆添了半斛面粉,三十钱,做蒸饼少不了的。

    买完东西回家,就剩下七个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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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收藏……(趴地)(伸手)(发出沙哑的声音)

    第9章

    日阳儿还浅着,季胥携了菜籽,并蒜头姜块,扛了门角旁的铁锄,去至屋后。

    只见菜地一隅,昨日种的葱和野椒,一夜下来都扎了根,蓬勃/起来。

    “阿姊,那些菜籽这会子要种下去吗?”季珠仰着脸蛋,喜盈盈问道。

    她方才在乡市,见阿姊买菜籽时便满心期盼,家里的两畦菜地荒了半年,如今可算有银钱买籽来种,只要勤服侍,意味日后自家能有菜蔬摘来吃了,不用饿肚子。

    只见面前的菜地,虽说荒废着,却只有些细小绒毛的野草,这多亏两个妹妹拔草勤快,否则荒半年,这两畦地的野草早比人还高了。

    季胥道:“要的,整了地,架好土,便能种下去了。”

    “小珠也帮忙!”季珠欢喜道。

    只见季胥挥动锄头松土,这菜地虽说没被野草霸占,但土被踩的瓷实,得松整一番,方能种菜。

    上辈子她奶奶常刷着那蔬菜农药残留的推送,心惊肉跳的,便干脆在院里种上各类蔬菜,自给自足,她跟着忙前忙后,祖孙俩常商量着,这块地该间苗了,那块地该搭架子了。

    如今于她,倒成了一项技能,只见季胥一锄下去,挖松一块土,她或是将锄反过来,敲碎那大块的,或是弯腰捡一捡野草,丢向一旁。

    季珠则蹲在旁边,帮着揪那野草,芦菔似的小小一只,却也不喊累,十足的耐性。

    渴了也不闹,便自己去灶屋,向着釜里舀水喝,还拿碗盛了,给季胥捧来一碗,

    “阿姊,要不要喝水?”

    “这会子正渴的慌,谢谢小珠。”

    扶着锄把,一碗水清甜下肚,季胥擦了擦嘴角,只见面前整了有半畦菜地,抬头一看天色,日头居中了,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