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作品:《叶子的流浪笔记》 韩竞:“没见过。”
叶满缓慢歪头看?他,向小狗一样的动作,这是他平时无意识模仿韩奇奇的,有?趣得不行。
韩竞目光订在他身?上,一边看?老婆一边给他讲故事,他以前的人?生里,很少有?这样有?趣安稳又满足的时候,叶满出现后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好日子?。
——
我在最初和他相处时开启了防沉迷模式,我拒绝了解他的一切,生怕自己爱上他。
可他的一切都让我好奇着迷。
我想变成一只巨大小猪熊,用肚皮把他的车拦停,然后缩小,变成一只小挂件挂在他的卡车镜子?上,随他去往五湖四海。
或许可以见见曾经?的老闫。
老闫名字叫闫庆祥,是个厉害的混混,有?头脑又敢淌血,偏偏又有?点仗义?,这样的特性加上一起,那就有?点惹人?崇拜了,在那个年代轻轻松松收了一群小弟。
下岗潮是一个时代的创伤,那时候人?穷得都吃不起饭了,为了点钱能拼出命去,闫庆祥是家?里独生子?,从小跟着社会人?混,他家?里只有?他和他妈,他爸早些年扔下他俩跟人?私奔了,他妈打了他好些次都没把他正过来,一直到了下岗潮,他妈下岗了。
一个厂子?里的人?四处奔波,吃饭都吃不饱,反而是闫庆祥能天天拿回家?里钱,他家?还算过得去。
他妈知道他在做坏事,她不愿意他这样,可没办法了,没有?钱就活不下去。她用这些钱开了个早点铺子?,那群小混混就老是来蹭饭吃,老太太算是他们半个妈。
那会儿他给一个老板的黑赌场看?场子?,手下有?不少兄弟,只要?跟着他干的,他都让人?家?至少吃得饱。
黑赌场楼顶上是ktv,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都在这儿,这片儿他都罩着。
有?一回,赌场里一个老客人?把自个儿的老婆孩子?一块儿带来了,人?们都嘲笑他带老婆孩子?来当筹码,直到他又一次把钱输光,真把老婆孩子?压上了赌桌。
这儿没这规矩,也不会有?人?想要?他的老婆孩子?,可他早就赌红了眼,把自个儿的家?人?当资产一起往上压。
那孩子?还没长牙,躲在他妈怀里嗷嗷哭,女人?想要?挣扎逃跑可被那男人?一巴掌甩在地上,拳打脚踢。
他打人?也是没人?管的,那些人?迷失在失落时代的虚拟快感里,哪会管别?人?的命。
老闫刚从楼下上来,撞见了,狠辣地打断了那男人?一条腿,把人?绑了半截儿埋雪里,一群小混混往人?身?上扔炮仗打发时间,炸得黢黑。
那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孩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管他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叫哥,她说:“大哥,谢谢。”
低下头时,那女人?眼底闪烁的光极度森冷刚硬,老闫看?见了。
他走?开了,话?也没搭一句。
警察跑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一个还没成年的小混混跑出去,点头哈腰地说:“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咱们走?吧。”
老闫站在人?堆里瞧着那女人?消失在了风雪里,面色淡淡。
这事儿不罕见,他早就看?麻了。
隔了几天女人?又来了,带着孩子?,要?上这儿的ktv上班。
这片儿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儿过了没几天她那赌鬼老公就烧炭中毒死了,都传是女人?干的,可那时候东北冬天烧炭取暖这种事太常见了,有?一两?个出事儿的也不稀奇。
他觉得这事儿麻烦,让她赶紧带孩子?滚。
那女人?看?他一眼,把孩子?扔地下,自己上了楼。
一群小流氓瞪着那光屁股娃娃手忙脚乱,如临大敌,惊慌不已。
后来女人?找了个正经?营生,可还是没事儿把孩子?往他们那儿一扔,像是一眼就看?穿了这群张牙舞爪的混混的底色。
那没长牙的孩子?就让他们一群人?玩到了八岁。
这种事儿他干得不少,在那一片有?了名声,谁提他都带那么点儿崇拜的意思,慢慢的,就成了传奇,人?家?给他起了个名儿叫阎王爷,实际上那阎王爷直至入狱也才不到三十?。
那时候经?济已经?缓和,那些旧的人?,也就是从那个特殊年代趟过来的人?都还记得这人?,有?时候追忆往昔都免不了提一提他当年的英雄事迹。
韩竞和侯俊他们跑车经?过那儿,听他们吹嘘这人?吹了一顿酒的时间,不免有?些好奇。
刘铁抻着脖子?问了一句:“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自来熟的东北人?民拿着二锅头和花生米直接坐过来了,跟他们说了老闫后来的事儿。
后来他老板出了事儿,他这打手肯定跑不脱。要?被抓的前一天晚上,他拎着一袋子?钱顶着风雪走?了一夜,把从他老板那儿弄出来的钱给跟着他那群小兄弟的家?里挨家?挨户都送了,再之后他们全都进了监狱,判刑有?长有?短,那些小兄弟的家?人?却都没缺吃少穿。
后来,他判的时间最长,数罪并罚要?十?五年。
侯俊问他们,现在他妈怎么样?有?人?照顾吗?
那爷们儿说,那些出狱的小兄弟都照看?着呢,她现在还天天摆摊卖早餐,四点钟就开摊了。
车队的人?觉得新鲜,第二天特意绕了个路去吃早餐,侯俊这个老好人?作为人?民代表顶着刺骨的风雪下去买。
可那会儿四点多了,他们说那凌晨三点开始准备摆摊的地方没亮灯。
北方冬天天亮得晚,四点多黢黑黢黑,韩竞他们在车里等他,却半天不见他回来。
刚打开车下来,就见侯俊从那小水泥屋里出来了,怀里抱着个人?。
一群人?赶紧送进医院,说是脑溢血,送过来得很及时,他们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儿。
韩竞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很多年后,侯俊已经?过世,他那多年未接到来电的手机号有?一通从东北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问他,是侯俊吗?我叫闫庆祥。
韩竞说,他死了。
老闫从东北打飞机飞到新疆,亲自给侯俊上了香。
那会儿他刚从监狱出来,他妈已经?过世了,世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也没营生。
韩竞在东北开了个店,就让他看?着了,算有?个住的地方,从那以后,这家?店成了小混混聚集地,曾经?他们带大那个孩子?就是那天叶满撞见抱旧被子?那个旗杆儿,老闫没成家?,他就管老闫叫爸。现在和谐社会了,大家?都不违法乱纪,可那些人?的气势还是有?点吓人?,我第一次来时就被唬住了。
老闫对小侯相当好,那是因为侯俊的缘故。
从他接了这个店,他到处找人?帮韩竞找那个双头蛇纹身?,东北翻了个遍儿,没任何线索,这也是韩竞为什么很少来这边的缘故,因为地头蛇远比他全面得多。
我又想起谭英,她当年接触得不会都是老闫这样的人?吧?
我只是看?一眼都汗流浃背了……
——
十?点左右,叶满出门去拿外?卖的蜜雪冰城,炕太热了,睡得他有?点燥。
店里就老闫一个,大体格儿靠在沙发里,一手捻着烟,一手握着手机,在那儿打麻将。
叶满出去拿了外?卖,然后把两?杯柠檬水儿往他面前一放,正要?悄声走?,老闫乐呵呵说了声:“小老板,谢了啊。”
叶满停住,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没事。”
老闫:“坐会儿。”
用的祈使句,摆明有?话?说,叶满不知道咋拒绝,就在沙发上坐了。
店里温度高,叶满裹着水儿喝了口,稍微缓解了一下面对这人?的紧张。
外?头的雪正化着,滴滴答答地淌水,这夜很静。
老闫开口道:“小老板,我这人?不擅长那弯弯绕绕的,有?话?就直说了。”
叶满正襟危坐,心想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啥意见。
这会儿从柜台后面悄无声息站起来一个人?,支愣着两?条细细的旗杆儿走?过来,吓了叶满一跳。
他刚刚没看?见那边有?人?,这一前一后把他给包抄了。
他顿时觉得发毛,想拔腿就跑。
老闫已经?开口:“韩老板说了,他的店都要?过给你,我们是没意见的,有?什么指示你说,我们都配合。但是咱们这儿的客人?进出的杂,来这儿的很少奔着住宿来,多数是打听消息的,这事儿得跟你提前知会,免得以后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叶满:“……”
听他这么说,叶满倒是没怕,反而有?点遇见江湖人?的兴奋。
他好奇地问:“打听什么消息?”
那旗杆儿在叶满对面坐下,嘿嘿一笑,说:“南来北往的、神神鬼鬼的、过路的消息咱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