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星核猎手离开后,幻胧入侵曜青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南枝回到自己的房间,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随着骨节轻微的“咔咔”声,连日来的紧绷感终于稍稍缓解。

    她靠着床沿坐了一会儿,望着窗外的西下的模拟太阳出神。

    明日,她便要和椒丘启程去往罗浮,参加演武仪典。

    想到这个名字,南枝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手搭在额头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之前发生的事太多,惊心动魄,一环接一环,她根本没时间去细想什么。

    但现在终于空闲下来了,那日在丹鼎司的画面便逐渐浮现在脑海。

    药香弥漫,光影斑驳,指尖温热的触感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轻柔,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克制,为她拭去眼泪。

    这样的举动……是不是超出挚友的范围了……

    南枝抬起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

    从飞雨湖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如同拼图般在她脑海中缓缓拼凑,一个奇怪的念头渐渐成型。

    她猛地坐起身,喃喃道:“团啊——”

    正在角落里盘起毛团、打算美美地睡一觉的雪团,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炸毛。

    它猛地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狐疑地望向自家宿主。

    只见南枝双眼无神,眉心微蹙,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困惑之中。

    雪团走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宿主?”

    南枝的目光依旧涣散,语气迟疑:“那个……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说,椒丘……他是不是……”

    话说一半,她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不对不对!”

    她用力摇了摇头,像是在驱散某种荒谬的念头。

    可这样一来,她反而更加混乱了。

    雪团看着刚冒头的苗子被自家宿主直接掐断,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它算是发现了,它家宿主——就是根货真价实的*木头*。

    当局者迷,南枝自己看不出来,它雪团还看不出来吗?

    那小子绝对喜欢它家宿主!

    雪团语气笃定:“宿主,这事儿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南枝瞳孔微微一缩:“啊?不是……真的假的?”

    雪团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飞雨湖那时候,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南枝:“啊???”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嘴里喃喃自语:“这这这……这不对吧?”

    她低头,手指轻轻捏住衣角,陷入了某种乱七八糟的思绪里。

    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如果此时南枝手里有朵花,那花估计马上就要被薅秃了。

    雪团看着她这副模样,沉默了一瞬,果断溜了。

    它迈着小短腿,直接跑去了天击府。

    ……

    第74章 花开满枝头【告白·上】

    飞霄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书,抬头便见到一团白毛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我已经提点她了。”

    飞霄顿时来了兴趣,目光亮晶晶的望向雪团。

    “她什么反应?”

    雪团叹了口气:“她看起来……很怀疑。”

    飞霄闻言,微微一顿,而后极轻地叹了一声,“唉……但至少算是有些进展。”

    她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些无奈。

    三个人刚刚一起共事那会,她就直觉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结果过去了这么老些年,这俩人——一个木头,一个哑巴,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都快急死了。

    飞霄陷入短暂的沉思,而后忽然眼神一亮,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想出了个什么坏点子。

    “……这事吧,还是得狠狠推一把。”

    雪团眨了眨眼:“你想怎么退?”

    飞霄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酒坛子,轻轻晃了晃,忽然语气意味深长地道:“这个——景元那顺来的酒,够烈。”

    雪团愣了一下,隐隐察觉到什么。

    “所以你想——”

    “对,就今晚,咱们……”

    ……

    南枝揉了揉眉心,心绪乱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丝线。

    她喜欢椒丘吗?

    大抵是的。

    不,应该说,毋庸置疑。

    是啊,怎么可能不喜欢?

    心怀苍生的医者,不羁洒脱而又风趣的灵魂,还有她无法拒绝的容颜……所有这些特质交织在一起,几乎是她心之所向的全部模样。

    似乎不喜欢上他,反倒成了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可……喜欢又能如何呢?

    南枝未曾真正体验过爱恋,因此她并不清楚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感觉。但如果喜欢意味着——

    在他陷入囫囵时,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痛得喘不过气。

    在他眉眼轻挑、漫不经心地笑着时,心跳会骤然漏一拍,慌乱得不知所措。

    总是忍不住去留意他的动向,总是想要站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作战。

    在所有的所有里,她总会下意识地先想到他。

    如果这便是喜欢的话——

    那么,她确实喜欢他。

    可是……这份喜欢,能说出口吗?

    南枝缓缓垂下眼睫,指尖轻轻蜷缩。

    她和椒丘同为共识的同僚,肩上背负着相同的使命。若是贸然捅破这层窗户纸,万一被他拒绝了呢?

    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继续携手共进?

    她无法承受那样的局面。

    更何况,椒丘对她,真的会是那种感情吗?

    南枝抱着膝盖,靠在窗边,目光茫然地望向远方的天际。

    风拂过,轻轻扬起她的发梢,吹乱了她原本就不平静的思绪。

    ……

    椒丘手上的动作很快,菜刀在砧板上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食材被切得整整齐齐,下锅翻炒时,热油噼啪作响,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然而,他的心思却没完全放在烹饪上。

    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这份心思的呢?

    他早已不记得确切的时间,只知道对她的喜欢,就像晨间的露水,一点一点浇在小苗上,润物无声,年复一年。

    是最初初识时,那惊鸿一眼、那本医书、那看似天真的相同愿望。

    是某个寻常的午后,她随意地坐在树上,微风拂过她的鬓发,阳光透过树影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是那日那句解答了他困惑的“为了能让更多人回到故乡”、是那包被推到他面前的糖块。

    那份喜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长,如青藤缠绕,如春日新芽破土,如河水缓缓流淌进他的心底。

    直到如今蓦然回首,他才惊觉,小苗早已长成参天大树,花开了满枝头。

    那些曾经她赠予的花,他依然珍藏着——每一朵都小心翼翼地存放。

    他一直都记得,那日出征时她赠花时的模样,记得那时的那句愿你平安。

    思绪被锅中的香气拉回,菜全部做好了。

    椒丘微微怔神,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净手后理了理衣衫。

    他自诩长得还算俊俏,若副皮囊能让她多看看他,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勾起一如往常的笑,眸色温柔,推门走出了厨房。

    ……

    夜色微凉,灯火点点,院中的小宴显得轻松而惬意。

    今日一聚,一为感谢南枝,一为送别她与椒丘的短暂离开。

    貊泽十分自觉地去了厨房端菜,飞霄则一把按住南枝,按着她肩膀将人摁回座位:“你坐着,今天你是大功臣,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南枝微微无奈,但也没再坚持,只能由着他们去忙。

    不多时,菜肴陆续上桌,四人围坐,酒香伴随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氛围轻松而愉悦。

    过半,飞霄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坛酒,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笑得十分狡黠:“来来,这是从景元那顺……拿来的酒,尝尝?”

    她熟练地倒满了一杯,递到南枝面前:“试试?”

    南枝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接过,一口饮下,喉间顿时被酒意灼烧,辛烈而醇厚。

    好酒!就是稍微烈了些……

    飞霄眸光微闪,嘴角一勾,又很自然地给她添了一杯。

    她态度十分自然,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热闹氛围,但貊泽看着她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目光一转,就见飞霄动作极其不着痕迹地又给南枝倒了一杯,还装模作样地和南枝碰了个杯:“来,为了你的英勇无畏,干!”

    南枝没察觉什么不对,端起酒杯,再次饮尽。

    ……不对劲。

    貊泽默默观察了片刻,发现飞霄明显是在刻意往南枝杯里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