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一半

作品:《予你念平安(叔侄)

    顾雯和陈铭分开了。

    因为她表嫂怀疑陈铭出轨,问起了顾雯。

    “表嫂可能只是觉得我和他相处的多,随口问问,但是...”

    她的声音艰涩嘶哑,是刚喝完酒的后遗症。

    顾雯蜷缩在沙发里,双臂抱着膝盖,给自己留了个小小的空间,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是空洞的。

    周念嗤笑她:“你在愧疚吗?”

    她笑她迂腐。

    灵魂和肉体都跨越了那一步,却还是守着这条界限,即使是徒劳地。

    悲伤又可笑。

    这俗世中根深蒂固的道德观念她们可以质疑,但终是不能撼动它丝毫啊。

    顾雯咧开嘴,也笑出了声,那声音里是浓浓的悲哀:“周念,你好虚伪。”

    周念起身去橱柜里拿酒,是之前顾雯买回来的,红葡萄酒,度数不高,价格也不贵。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突然很想尝尝酒精的味道。

    周念拿了两个高脚杯,打开水,哗哗冲洗着。

    顾雯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周念,周恪安是你叔叔,亲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正注视着周念。

    两人的相处方式好像随着年龄的成熟也一起改变了。

    初中的时候,只是浅浅的,交流最多的也只是平淡生活中的小意外和枯燥题目外的一本课外书。

    单纯而美好。

    从得知陈铭的事情后,她们总是有种争锋相对的意味,关系更近了,但好似又更远了。

    顾雯一直认为她和周念是最好的朋友。

    周念这个人,冷淡,清醒,沉浸自我,但对朋友却是极好的。

    她们已经认识四年了。

    这四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过的,几乎每天面对的都是彼此。

    周念不会对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发表太多见解,顶多是给些建议,听不听她都不关心。

    但是她却对顾雯喜欢陈铭这件事有强烈的不赞同感,只要提起,必然是以争吵结束的。

    她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雯不明白这种转变是怎么来的。

    直到她看到周念和周恪安的相处方式。

    一个月前,周恪安给周念过来送东西。

    正好两个小姑娘周末休息,周恪安就喊上两人出去吃饭。

    顾雯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周念。

    在她眼里,周念就是冷清,寡情,不爱说话的。

    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够伪装的这么彻底。

    简直是两幅面孔。

    在周恪安面前,周念是鲜活的,灵动的,像这个年纪该表现出来的正常姑娘。

    顾雯从心底涌现出恐惧,她不了解周念,一点都不了解了。

    周念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但也只能无奈,她不想一直伪装,很累。

    她只要在周恪安面前装的‘完美无瑕’就好。

    在见过周念和周恪安的相处方式后,一种直觉在顾雯心里发了芽。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准呐。

    她没问过周念,只是看着这一切。

    今天在whisper发生的那一幕,顾雯看到了。

    她比周念想的还要早出来一会儿,正好看见周念的胆怯。

    周念并没有想瞒着顾雯的意思,她只是没有直接明确告诉顾雯,是顾雯太迟钝。

    又或者,她从来没往那个方面想过。

    顾雯知道了周念为什么那么反对她和陈铭的感情,因为周念也有一段同样不容于世的情感。

    她劝顾雯放弃,也在劝自己理智。

    周念在逃避,在压抑,她在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

    同样,她也反感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顾雯身上。

    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我知道他是我亲叔叔,所以我还没做什么。”

    周念把手里的酒杯递给顾雯,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曳,沾到了杯壁上。

    她浅抿了一口酒,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喝,和那年的西餐一样。

    “我只是想他的眼里只有我,不一定是喜欢他,就像小孩子希望得到大人独一份的爱,这只是一种幼稚的占有,你说对吗?”

    轻浅的话语传进顾雯的耳朵里,她没说话,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进屋了。

    周念轻啧了声,有些百无聊赖的盯着手里的酒杯,还以为能一醉方休呢。

    她倚进沙发里,脑袋枕着靠背,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脑海里想着在whisper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是他的床伴吗?

    她想了想,没得出答案,或者潜意识里,不想知道答案。

    周念坐起身,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又跌回了沙发里。

    已经两点半了,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无声的嗤笑自己。

    自己还真是胆小呢,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

    自从十四岁后,周念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留给周恪安,一半留给全世界。

    一半青春,美好,生活积极,一半冷眼,沉默,百无聊赖。

    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让周恪安喜欢她,所以下意识的伪装成大人喜欢的模样。

    后来发现,周恪安也有伪装的时候,她只觉得,他们是同类。

    这种感觉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享受起了这种安全感。

    但归根结底,周念不可能活成她伪装的模样。

    她的童年就不允许她这么做。

    周念从麟山村出来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是热忱且好奇的。

    但是她渐渐感觉到一种名为无力的东西在迅速滋长。

    城里人和村里人本质上没什么分别,甚至城里人更自私,更冷漠。

    她的心很大呐。

    但是她的能力又好小啊。

    她改变不了人性,也改变不了山村的贫穷。

    初中那会儿,周念也有过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同学听。

    讲的最多的是她的同桌,一个阳光的男孩子,另一个则是顾雯。

    那个时候,周念是渴望和同龄人交流的。

    她想把自己贫瘠而盛大的思想传递给他人,甚至去实现它。

    但他们都还小,只会诧异周念的想法,笑她异想天开。

    在这个年代,她的思想应该是异类吧?

    她是一个矛盾的理想主义者呢。

    只有周恪安可以分享她庞大的内心活动。

    周念知道,周恪安也无力改变这个世界。

    但他会耐心的听她说,会给她小小的建议,会和她一起漫无目的的畅想未来。

    周念迷恋这种感觉。

    周恪安非常好,不管是哪一面,她都觉得好。

    她想要独占那份好。

    果然啊,人一旦长大了,想的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