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苏双手握拳,在余蓓身边跳了两下:“蓓蓓你好厉害啊,果然还是我的蓓蓓啊!”

    余蓓嘿嘿一笑,哪里还有方才的凌厉,挑着眉头对邓苏说:“对付这种爱面子又满身破绽的男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正说着,身后的角门打开。

    余蓓回头看去,看见黑暗中那一抹瘦削的身影。

    余蓓站在廊下昏黄的光下,暖黄的灯光让本就穿着明艳的余蓓看上去暖洋洋的,即使在黑夜中也如同初升的朝阳。

    余蓓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嫣然姐姐,你还没睡吗?”

    甄嫣然艳丽的五官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冰冷的声音给她清瘦的身影裹上了一层冰霜。

    她轻声说:“门外闹这么大,我怎么能睡得着。”

    余蓓收起笑意:“是我吵醒姐姐了吗。”

    她挥了挥手:“姐姐,宁靖峰被我赶跑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甄嫣然垂下眉眼,她方才那话并非埋怨余蓓,而是不愉宁靖峰前来找他。

    想着那人,甄嫣然语气更冷:“他今晚走了,往后也会再来。”

    “不会再来的!”余蓓上前两步,语气肯定地对甄嫣然说,“我会威胁他,他不敢赌,他害怕身败名裂。我会让他以后都不敢再来,姐姐以后不用再应付他了。”

    甄嫣然抬眼看向余蓓。

    余蓓恍然觉得,黑夜中的甄嫣然好似比白天要脆弱两分,但那张艳丽的脸却更加绝色。

    甄嫣然心中乃是天人交战,就连她身后听了全程的丹秋,面色也十分复杂。

    她们依旧不相信余蓓说的这些话,谁敢保证以后呢?她们不会再相信任何承诺。

    但余蓓今天晚上做的事,却依旧让她们动容。

    甄嫣然不喜欢宁靖峰,也不想见他,丹秋又何尝不是,可是迫于无奈,她们只能在宁靖峰面前披上和顺的外皮。

    无论余蓓往后能否再次赶走宁靖峰,至少今晚,余蓓给了她们主仆两人一个清静。

    甄嫣然声音淡淡地道:“谢谢。”

    余蓓听到这两个字,便自觉自己和甄嫣然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已经不再是下午那样剑拔弩张的关系了。

    她又上前了一步,微微弯腰探头看着甄嫣然,动作间肩头上的璎珞轻轻晃动,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碎金一般的光彩。

    她语气带着得意,求表扬一般问甄嫣然:“我今天晚上的表现好不好,我是不是很厉害!”

    甄嫣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撇过头,偏过脸去,眸光闪动,耳根竟也微微发热。

    片刻,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担忧:“夫人如此对他,就不怕回府之后,他磋磨夫人你吗?”

    余蓓很有自信:“他不敢。”

    一阵风吹过,院落里的树叶被风吹出沙沙的声音。

    夜风有些微凉,余蓓冲甄嫣然挥挥手:“姐姐回去歇息吧,我也要回府了。”

    甄嫣然踏出角门:“夫人先上车吧。”

    余蓓脸上笑意更加灿烂:“姐姐是要目送我吗?”

    她并未逗留,又挥了挥手,带着邓苏上了车。

    看了一场大戏,这会儿都还回不过神来的车夫满眼震颤,调转马头,拿着从甄嫣然手里接过的马鞭,驾着马晃晃悠悠地回府去。

    他握着缰绳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没有想到夫人竟如此勇猛,做出了此等始料未及的事。

    更没想到的是,宁大人看着竟无半点胜算,对马夫人没有一点办法。

    宁家看着像是要变天了。

    甄嫣然和丹秋见马车驶出巷口,这才关门,向内院走去。

    丹秋在甄嫣然身后,眼里满是疑惑:“姑娘,宁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要做什么?”

    甄嫣然说:“我也不知道。”

    丹秋被扰得心烦意乱:“她做的事情看起来倒是于我们有利,可谁知道,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甄嫣然垂下眼眸:“静观其变吧。

    “即使我们知道她要做什么,现在的我,又能如何抵抗呢?”

    除非舍了这条命。

    可是就连死,也不能牵扯到任何人任何事*,否则,便会让流放于千里之外的父母被自己波及,甚至因此再次获罪。

    甄嫣然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余蓓的身影,余蓓厉声呵斥宁靖峰的声音,也在她脑海中回荡。

    丹秋咬了咬下唇:“姑娘你说若宁夫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心中也难免期待,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救她家姑娘于水火之中。

    甄嫣然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动容,她却不敢放肆这一份动容扩散开。

    她微微撇过头,不再说话,显然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丹秋也不再逼迫和开口,只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余蓓和邓苏两人正在马车上分析系统刚给她们总结的资料。

    千界求真公司承诺要给她们特权,并没有食言。

    不过公司不能给她们太大的金手指,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让系统根据原著分析出余蓓和邓苏需要的信息。

    两人都收到了这一份与和离相关的资料。

    古代女子要和离并不容易,并非是女子提出和离,便能与丈夫解除婚姻关系。

    和离需双方家庭的长辈同意。

    在双方家庭长辈的意见之下,夫妻二人的意见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有一方不愿答应,和离一事便不可能达成。

    余蓓和邓苏小声咬着耳朵:“这也太麻烦了,我离婚还要我父母答应,宁家这边需要宁母答应?

    “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宁家的事情都是由宁靖峰做主,宁母说话根本就不管用。”

    邓苏也道:“按照我这个原主的记忆分析,余家老爷也不会答应你和宁靖峰离婚。

    “和离这事在古代可不是小事,若你和离毁了余家,或许还会影响到余家其他女子的婚嫁。”

    古代女子就是这般无奈,就算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机会。

    余蓓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她无法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能被迫顺应规则。

    顺应规则,就必须让自己父亲和宁家这边更有话语权的人,答应和离这事。

    两人回到宁家,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并肩往内院走去。

    宁府是五进的大院子,余蓓和宁靖峰都住在第四进的内院里。

    不过如今两人并非住在同一间卧室。

    内院的正房,中间是堂屋,东西两侧则分别是家主和正妻的卧房。

    宁靖峰有时候歇在自己院子中,有时候会去耳房或者偏院找他的小妾。

    宁府的第一进是外院,分布着门房和倒座房,是客房或男仆所居之地。

    二进则是仪门院,宁家的家族祠堂和接待宾客的正厅都在此处。

    余蓓与邓苏并肩走过外院,踏进仪门院时,却见正厅灯火通明,甚至有不少家仆站在院中。

    “是宁靖峰在我这里受气后,心里不爽,所以回来拿佣人出气吗?”余蓓小声与身边的邓苏说。

    邓苏也轻哼一声,很是看不上宁靖峰这样的行径:“他真是不把这些奴仆的命当命。”

    两人走进仪门院,来到正厅前这才发现,被宁靖峰拿来出气的人,并不是奴仆,而是宁靖峰的亲弟弟宁靖朗。

    他跪在正厅前,正对着堂上孝悌的额匾。

    宁靖峰站在他身前,肃穆而立,声音仿佛结了冰:“你可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宁靖朗背脊挺直,虽低着头,却如苍劲倔强的松柏,永远也不会低头。

    他没有回答兄长的问题,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在世时便教育我们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李家姑娘虽颜色不佳,品性却是极好的,怎么就不配你了,你竟还想哄骗着母亲,退了与李家的交好。”

    余蓓看见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微微颤抖,显然,他不想接受宁靖峰给他安排的这个妻子。

    邓苏凑近余蓓身边小声说:“我刚让系统翻了翻小说,宁靖峰这个哥哥给弟弟找的老婆还真是门第配不上弟弟。

    “李家名声可不算好,他只说那姑娘的人品好,现在的女孩子都长在深闺里,人品好不好谁知道呢。”

    “小说里说这个弟弟娶了那个老婆,这辈子算是毁了,那老婆被家里人牵连,做了错事,反而害得这个弟弟没法科举。

    “这也如了宁靖峰的愿,他一直打压他亲弟弟,不想他亲弟弟科举,怕他弟弟比他更有成就,胜过他的风头,往后分家或许也会多分一些财产给弟弟。”

    余蓓转头看向邓苏:“如此说来,这个宁靖朗倒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

    邓苏的眼睛也亮亮的,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56章

    既然要和宁靖朗合作,这会儿就不妨卖他一个好。

    余蓓清咳一声,从黑暗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