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 第60节

作品:《烦人

    漆星到点睡觉的习惯雷打不动,而且稳定要睡在三楼那个房间。

    漆洋检查了一圈,把尖锐的东西都收走,盯着漆星洗漱时,发现她手指甲似乎变短了。

    “又啃指甲了?”他捞起漆星的手观察,没有乱七八糟的咬痕,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甲面干净清爽。

    漆星跟着漆洋往自己手上看,像告状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啊。”

    “啊。”漆洋故意学她说话,想到牧一丛趁他睡觉,捉着漆星的手一本正经给她剪指甲,没忍住笑了出来。

    “疼吗?”他问漆星。

    漆星眼球骨碌碌转,把手收了回去。

    收回去就是不疼的意思。

    “不疼没事。”漆洋把她窝起来的睡衣领口拽好,“去睡觉吧。”

    回到一楼,漆洋嘴角仍勾着笑。

    他来到厨房,牧一丛在料理台前热汤,手法看着就不娴熟。

    “怎么偷摸剪小孩指甲。”他甩掉拖鞋,在牧一丛小腿上蹬了蹬。

    牧一丛头都没回,背过手很精准地拽过漆洋的右胳膊,在他被漆星留下指甲印的位置亲了亲。

    指甲印早就消失了,漆星又不是金刚狼,掐也掐不疼。

    但牧一丛覆盖在他手臂上的亲吻,却沿着胳膊的脉搏一路向上,让漆洋心口有种说不来的隐隐作烫。

    他凑过去看看汤锅,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闻味儿。

    “没规矩。”牧一丛轻轻“啧”他。

    “你最有规矩了。”漆洋吹吹汤,跟他拌嘴,“干得全不是人事。”

    “怎么了。”牧一丛把上漆洋的腰,把他往旁边流水台上推,两手撑着台子将人拢在自己身前,“哪件事冒犯到你了。”

    “别闹啊。”漆洋嘴上说着,人却举着勺子没动,“等会儿弄你一身。”

    弄一身这话,听在这种状态下的两人耳朵里,是会很自然往歪了想的。

    牧一丛盯着漆洋,不退反进,侵略意味十足地吻上他的太阳穴,顺着额角的曲线轻轻啄吻到眼皮,低声说:“欢迎。”

    人不要脸起来,那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

    漆洋的眼缝被温热地亲吻,睫毛一扑棱,差点儿没拿稳勺子。

    这口汤这会儿肯定是喝不进嘴了。

    他索性连汤带勺往水池里一丢,正准备和牧一丛好好辩论,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来,炸了漆洋一跳。

    他忙推开牧一丛去沙发一通翻,从夹缝里把手机拎出来,来电人是邹美竹。

    “妈。”漆洋摁下接听,喊了她一声。

    “儿子啊。”邹美竹那边稀里哗啦乱响,一听就是在打麻将,扯着嗓子问,“到了吧?”

    “嗯。”漆洋顺便摸出烟盒点烟,“到半年了。”

    “哎呀——”邹美竹开了免提,一桌人都笑了。

    有个漆洋听着耳熟,但想不起是谁的阿姨,嘎嘎乐着说:“洋洋这臭小子,还是这个脾气。”

    “一天可能气我了。”邹美竹跟着睁眼说瞎话。

    邹美竹打电话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她早上还嚷嚷着不能跟着漆洋一起去不放心,去医院送完饺子回来,就打麻将打到忘我,都晚上十一点了才惦记起俩孩子在外地。

    “一路上还好吧?”她意意思思地问漆洋,“漆星怎么样?”

    “已经睡了。”漆洋说,“没什么……”

    他想说没什么事,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贴上牧一丛的胸膛。

    漆洋低头摁他的手,牧一丛掌心握在他腰侧摩挲,亲上漆洋的耳根。

    “……没什么事。”漆洋感觉沿着颈侧抻起一根麻筋,咽了咽嗓子才稳定住语气。

    邹美竹平时对漆星也不上心,这会儿不知道是抽风,还是想在麻友们跟前重塑一个伟大母亲的形象,念叨起来没个完。

    从漆星的生理期一直叮嘱到她都给漆星准备了什么衣服,那些阿姨跟着问“你家姑娘也还那样呢”?一桌人直接在手机那头聊了起来。

    漆洋听得心烦,打断邹美竹想说没事就挂了,牧一丛的手却在这时沿着腰侧探进来,掌心紧密贴合着他绷紧的皮肤向上游走,压在漆洋的胸口。

    然后,搓了一下。

    操。

    漆洋从天灵盖到脚后跟,直接麻了。

    他对于自己身上这部位从没有什么研究,也没听说过会有这么大反应。这会被牧一丛搓一下,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心脏都跳空一码,隔着皮肉,像是落进牧一丛掌心里。

    “怎么了洋洋?”邹美竹耳尖地捕捉到漆洋的闷哼,还追着问,“磕脚了?”

    这句话隔着听筒被牧一丛听到,他笑着压紧掌心,咬咬漆洋的耳朵。

    “烟灰掉了。”漆洋随口找个理由,隔着上衣摁住牧一丛的手,“没事挂了。”

    “啊,那你再给妈转点儿钱呗?”邹美竹到这时候才暴露出她的真实意图,“妈得自己在家过一周呢。”

    漆洋没空再搭理她,“嗯”一声摁断电话,将手机直接丢沙发里。

    第53章

    漆洋这些年不爱干仗了, 是因为长大了收敛,不代表身手不行。

    扔掉手机,他转身就往牧一丛身上招呼。

    牧一丛游刃有余地招架, 漆洋是带点儿恼羞成怒,但明显也不是真想打。

    攥住漆洋挥过来的拳头, 漆洋就抬腿往他脚下别,牧一丛顺势扣住漆洋的腰, 带着人一起倒进沙发里。

    “就爱用腿。”牧一丛眼底是带着点儿柔软的,盯着漆洋,想起了两人上学时每次打架的场面。

    “有点儿正形吧。”漆洋抓过手机站起来,胸口的怪异感受还在, 没忍住又给了牧一丛一脚。

    ——关键还只有一边怪异, 微微凸着, 这可太臊了。他扭头去厨房盛饭,背过身时胡乱用掌心揉搓着压了压。

    牧一丛带着漆星吃过了, 漆洋自己瞅着满桌美食,刚睡醒不觉得饿, 也没什么胃口, 就只盛了碗菌菇汤。

    坐在餐桌前等晾凉的时间,他低头摁着手机,给邹美竹转了两千块钱。

    邹美竹一到收钱就速度飞快,漆洋差点儿以为她开动了什么自动接收, 感谢的话紧随其后:谢谢儿子![玫瑰][玫瑰][庆祝][调皮]

    漆洋无语地扯扯嘴角, 回了个[抱拳]。

    牧一丛趁漆洋吃饭去冲了个澡,这次没穿浴袍,套了身睡衣出来,看起来又像个人了。

    见漆洋仍在餐桌前, 面前的汤也没下去几口,他朝漆洋后脑勺上摁了一把,在对面坐下,随口问:“阿姨打电话说什么了?”

    “要钱。”漆星没在,漆洋比较松弛,曲起一条腿踩着椅子沿,手机垫在膝盖上划拉。

    “你够吗。”牧一丛又问。

    漆洋抬眼瞅他:“够。”

    平时邹美竹要钱,漆洋不能这么大方地给她。

    他知道邹美竹日常没多少花销,除了衣食住行买生活必需品,其余零零散散的全都贡献给她的麻将事业。

    一个星期给两千,对于他们家的条件,也不是个小数。

    但邹美竹昨天那些话,漆洋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昨儿问她,考没考虑过再找个人过日子。”漆洋把手机放桌上,端起汤碗喝了口,今天莫名地想说话,“你猜她说什么。”

    牧一丛看着他“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让漆洋接着说。

    “我妈这人挺臭美的,虽然日子过成了这样,还一直觉得自己哪哪都好。我以为她是看不上别人。”

    漆洋耷拉着眼皮搅和碗里的蘑菇,语速挺慢。

    “结果她昨天的意思是,人老了难免会成为累赘。”

    “她不能让我再多养一个人了。”

    昨天听得时候感触还没那么深,但漆洋潜意识里一直在琢磨邹美竹那些话,想一想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有时候觉得她烦。真烦。”他自嘲地笑了下,替邹美竹,也为自己,“她这一辈子确实也不容易。”

    这种话牧一丛没法接,也接不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漆洋,陪着他,陪着他这难得的倾诉与表达欲。

    “你呢。”漆洋说完邹美竹,突然话锋一转,问牧一丛,“真的能这样一辈子吗。”

    漆洋的话没有明说,大概的意思也很明白。

    男女成婚的公序良俗尚且一波三折,喜欢同性这种反世俗的事,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坚持下来。

    “老无所依”这四个字在年轻人看来不以为然,真到了年纪,选择结婚成家的例子大有人在。

    “我上一任就是。”牧一丛说。

    漆洋眉梢一动,放下汤碗点了根烟。

    这是牧一丛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感情方面的事。

    “什么样。”漆洋好奇地问。

    “回国过年,被家里介绍女朋友。”牧一丛回忆一下,“当时他26岁。”

    “瞒着你?”漆洋光听着都有点儿膈应。

    “那倒没有。”牧一丛摇了下头,“直接告诉我了,告诉我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毕了业回国结婚是必然的,但他对那个女生没有感情。”

    “所以呢?”漆洋这下直接从膈应变为讥讽,“他想着边结婚边和你保持关系?”

    “差不多吧。”牧一丛说。

    牧一丛自然是拒绝了的。

    并且看他提起这事的状态,也没有不舍与感慨,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