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秋点头。

    【好的。】

    随着半空中的蓝光消散，北山秋面前出现一块面板。

    是一块“记忆”选择的面板。

    系统的声音在大脑里响起，【看完这些，您大概就能明白一切。】

    北山秋没有犹豫，手指移动，点击第一个板块。

    一瞬间，北山秋感觉大脑中多出很多东西。

    她茫然地抬头，却发现周围景色变迁，她已经身处“记忆”中。

    她的记忆世界是暗色的、浑浊的、压抑的。

    整个世界灰蒙蒙的模样。

    一个陌生的栗色长发、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在看着自己，北山秋明明从没见过她，却能知道她的名字。

    家入硝子。

    对方看上去十分疲惫，手指上拿着烟。

    “北山，你在想什么？”

    随着这句话，再次的，北山秋的大脑在缓缓解除那段被封存记忆。

    这是第十次时空重塑，她慢热的性格，让她在第十个轮回时才和五条悟成为恋人。

    这也是她第一次面临五条悟死亡。

    北山秋的极缓地处理这些记忆，身体却根据记忆中的自己做出动作。

    她摇摇头，说：“我什么也没想，硝子，我想安静一会。”

    硝子的表情很无奈、却也隐藏着点点心疼。

    她说：“……那好。”

    似乎想说什么，但触及北山秋的眼神，硝子收回原本要说的话。

    她出门，轻轻将门带上。

    门外的学生们在小心询问北山秋的状态，但北山秋的脑袋自动将那些声音隔绝，整个世界是鸣音状态。

    以咒力凝聚的手枪抵上她的太阳穴，北山秋嘴唇发出声音：

    “领域展开，轮回重塑。”

    事实证明，带着记忆重生并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在一个已经畸形的世界里，轮回只会让人一次次走向绝望。

    北山秋想过她的优点是什么。

    她的优点就是心态。

    面对任何事都能迅速调理好的诡异心态。

    她并没有绝顶的天赋，没有聪明的头脑，身体素质也不行，社交能力更是为零。

    哪怕重生，她也仅仅能保全自己。

    但是北山秋觉得，如果自己重塑一次空间，就能救下一个人的话，这死亡并不可怕。

    更何况她并不会死，就当是在玩读档游戏。

    可随着和同期们的相处，她开始害怕这无止尽的轮回重塑。

    她的心态在这些细微的相处中改变。

    从不在意到在意，她再也无法逃离轮回的漩涡。

    她最大的优点，也迷失在这场轮回里，她拯救不了任何人。

    尤其是她的轮回并不完整，很多时候悲剧已然发生，她才回到过去。

    无穷无尽的痛苦伴随着她穿越无数空间和时间。

    北山秋见证了自己曾经的痛苦。

    某个高专的普通下午。

    这段记忆依旧是冰冷的、雾蒙蒙的，阳光照到人的肌肤上，没有半点温度。

    直到五条悟出现。

    白发少年的笑容像是最灿烂的太阳，他在和夏油杰打闹，两个人热闹地进入教室。

    察觉到北山秋在看自己，他眼珠一转，苍蓝色的眼眸落到北山秋身上。

    凑到北山秋面前，问坏心眼地问：“北山同学，你就那么讨厌老子吗？”

    北山秋静静看着他：“没有。”

    油杰在旁边很抱歉的样子，想拉走五条悟，但是没成功。

    “没有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诶，你和我解释一下嘛，不愿意和老子一起训练、看见我掉头就走、出任务也不说一句话，你的针对未免太明显了吧。”

    扯着北山秋的脸，五条悟不高兴地撇嘴：

    “虽然对硝子和杰也很冷漠，但是你对老子的脸色最差哦。”

    “悟，你说话也要适可而止……”

    “嘁。”

    她的轮回重塑需要锚点，或者说是坐标点，坐标点需要建立在和她一样的生物之上。

    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锚点，后来她的锚点设定在五条悟身上，直到二十一次轮回重塑，北山秋决定远离所有人。

    所以她和这个世界联系的唯一锚点，再次丢失。

    第四十次轮回。

    她利用空间迷失的特点，在异世界找到许多类似于“咒具”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将宿傩的手指销毁，杀死羂索，控制天元，掌权总监部，她在这个轮回清除了威胁五条悟死亡的各类因素，也保证了全员存活。

    但也是如此，北山秋招致不少人痛恨。

    一次围剿行动中，灰原雄为保护她而死。

    其实北山秋不大懂为什么要保护她，明明她已经远离这群人了。

    时间仿佛回到最开始的那三年。

    所有地方都是潮湿沉重、透不过的绝望。

    第四十一次轮回。

    因为跳跃的时间点太靠后，北山秋直接筹备四十二次轮回。

    将视线脱离高专，她找到与幸吉。

    通过和与幸吉立下束缚，她帮对方治好身体，对方教她制作人工智能，或许说是傀儡。

    同时，与幸吉在长年累月的日月里学会积攒咒力的方法。

    北山秋也因此得到启发，她将庞大的咒力全部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个过程中，北山秋和五条悟有了接触。

    这时候的五条悟已经是教师，北山秋告诉了对方羂索的计划，希望五条悟能够避开死亡结局。

    “欸，我会在不久之后被关到狱门疆。”

    成年男性弯腰看着她。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让人无端感觉到危险。

    “我为什么会相信一个为总监部办事的女士的话呢。”

    “……你把无下限解开。”

    北山秋说。

    盯着她半晌，也许是对面人的表情太哀伤、也许是自诩为最强、总之，五条悟解开无下限。

    北山秋苍白的指尖搭在他的指尖上。

    这是记忆共享。

    北山秋在无数的轮回中学到的。

    庞大的、充满痛苦和压抑的记忆在一瞬间传输给五条悟，纵然他是六眼，也不由花费十多秒来解决这些记忆。

    北山秋抽回手，面上表情很冷静：“我快死了，身上各种能量质在蚕食我的生命线，我活不到那么久，这个轮回很多事没办法做到，只能交给你。”

    “……好哦。”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北山秋从这段灰蒙的回忆中脱身，再次回到自己的领域。

    【您想改变这些既定的结局，所以您开始一步步筹划，将我投放于过去。】

    或许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那些记忆，北山秋看到的一切都是碎片化的。

    当脱离记忆时，那些附身记忆上的情绪也从北山秋身上脱离。

    所以总体来讲，北山秋现在还能勉强保持理智。

    只是她有点想五条悟了。

    莫名的想念。

    她好惨。

    她的小悟也好惨啊。

    大家都惨兮兮的。

    她问：“我之所以在游戏里的设定是孤儿，是因为我在第一档是孤儿吗？”

    北山秋十岁的时候，父母想要带她去游乐园，但是在半路的时候，北山秋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吵着不愿意去游乐园，父母很生气，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新闻报道那家游乐园当天发生了爆炸案，死伤无数。

    【是的，您也对自己的潜意识下了命令，要救回自己的父母。】

    曾经很多的问题在此刻悉数解开。

    北山秋心中却像空出了什么一样，她手指抚摸上心口，按压，又抬起。

    有点难受诶。

    她慢半拍的想。

    于是北山秋决定不想这些东西，先把它们仍在一边。

    “既然这样，最后一档的时候，为什么我不直接自杀回档呢，按照我后期的发展，应该没人能杀的了我吧，带着记忆回档，比没有记忆回档要更加有优势吧？”

    系统闪烁很久，才说：

    【因为我们希望你快乐。】

    【北山小姐，我们希望您能快乐。】

    北山秋一愣。

    旋即，她不太好意思地吐槽：“你不是人工智能吗，怎么会说这么煽情的话，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我虽然我的底层核心由您创造，是伴随您、引导您走向光明的结局，但是在制作期间，因为有他人的参与，我的逻辑核心遭到篡改。】

    蓝色的字体消失。

    明灭之间，北山秋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小秋？诶，这个东西真的能回到过去吗，我的声音真的能传到过去吗？那能不能让过去的人和现在对话？”

    “五条先生，这只是一个记录仪，投放到过去依赖的是北山小姐找到的道具。要说的话尽量趁早说吧，北山小姐……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