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女弟子早就被其出场镇住,此刻红着点头默认。

    林清寒并不知道下面的动静,他正站在悬台上吹风。

    原本他是想闹大一点找一下凌晏和的,但很显然他没有找到。

    也是,对方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找不到才正常。

    “别挽,怎么在这待着,上面风大你身子还弱别着了凉。”

    温和的声音落下,林清寒偏过头看向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淡墨轻纱长袍,长相清秀柔和,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谦虚的文墨书生气息。

    是贺与知,贺家人,沈别挽从小到大的玩伴,元婴中期,在贺家专门培养并未拜入灵霄门。

    “无碍,只是出来透透气。”林清寒随意地回道。

    贺与知无奈地摇头,想要将手中的披风搭到他身上:“你啊,什么时候肯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

    林清寒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伸手接过披风,而后站直身子不着痕迹地和人拉开一些距离:“怎么了?”

    贺与知看着落空的手反应了一会才看向林清寒:“还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我从你房里发现了这个,里面的内容不太好,想来是谁放错了,想问问你怎么处理?”贺与知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递到林清寒面前。

    一个银白色的圆球,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是留影珠。

    见状林清寒了然,这是沈别挽的东西,里面是四海堂内凌晏和和凌远交手的场景。

    原文里沈别挽便是和凌远联手将凌晏和推下禁地的,此事是凌远主动找沈别挽商议,但其实沈别挽早就有利用凌远的打算,这个留影珠就是其收集来的信息。

    当时林清寒闭关两月,直至上仙舟前才出关,那去查此事的奴仆才急匆匆地给他送来。

    林清寒没当回事,随手放在了房间内。

    若不是贺与知提起,林清寒还没想起来这回事。

    这个东西在原文里没用,现在落到他手里便更没用了。

    林清寒本想扔掉,却听到台下一阵骚动。

    贺与知也听到了,偏头看过去,微微蹙眉:“下面又在比试。”

    听着对方话语里透露出的不赞同的意味,林清寒也看了过去,是两个刚入元婴的人在比试。

    这样的场面林清寒曾在沈别挽的记忆里见到过,这在试炼大会开始后是常有的事情。

    少年人斗性大,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于是便喜欢用简单粗暴的单挑来证明这件事。

    林清寒对此无感,但他并没有收回目光。

    看热闹的人群外,一个同样身着淡蓝色晕染缎面常服的少年走过,他身形修长腰间佩剑,周遭散发凌厉的气场,和旁边热闹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是凌晏和。

    林清寒微微挑眉,目光落到对方垂下的右手中指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灰黑的饰品。

    凌晏和那样的人也会带饰品?

    “系统,帮我鉴定一下。”林清寒在心中唤着系统。

    【距离太远无法进行扫描】

    “没用的废物。”林清寒毫不留情地说道。

    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前,林清寒微微抬手,一只纸鹤从他袖中飞出缓缓飘落。

    贺与知见状也顺着那纸鹤看去。

    小巧的纸鹤摇摇晃晃地飘向即将离开的少年,在要进入对方一丈之内的范围里前,被无形的物件直接斩断。

    下一瞬,少年站定身形,缓缓抬头看向悬台。

    第44章

    含笑的桃花眼里透露出熟悉的恶劣, 可偏又混着别的什么东□□属于沈别挽的东西。

    拙劣的模仿,可凌晏和眼底还是一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林清寒垂眸看着台下的少年, 那双熟悉的黑眸里阴鸷凌厉,还多了些看他如死物一般的蔑视。

    还真没认出他来。

    蠢狗。

    【当前仇恨值:40】

    “别挽……”贺与知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人。

    只见林清寒已经收回目光,神情愉悦地伸出手,掌心处正有一根发丝, 至于发丝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林清寒手一挥,那发丝便成为齑粉被他撒在了留影珠上。

    忽地,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温热有力。

    “别挽,不可。”贺与知蹙眉,那双温和的眼眸里带着强硬的拒绝。

    林清寒只是动了动手腕,从人的掌控中挣脱出来, 他面色平静地看贺与知:“贺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摆明了不会停手了。

    贺与知依旧看向他,固执又不解地问:“他若是哪里得罪你了且不去管他便好, 何必做这些沾染自己的事情?”

    林清寒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珠,小巧的圆珠如鱼得水般从指缝中穿过,可纵使怎么动作都逃不脱压着它的手。

    “我和他有仇,此仇不报我心头恨意难解。”

    听着面前人随意直白的话,贺与知眉头虽皱, 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方没有瞒着他已是最好。

    林清寒没了继续和人解释下去的意思:“若是贺兄看不惯,大可告知他一声,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别挽,你知道我不会的。”贺与知轻声说道。

    “既如此,贺兄不必再劝, 我心已决。”

    林清寒靠在悬台栏杆上,垂眸看着手中的留影珠,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并不意外。

    在沈别挽的记忆里,贺与知知晓他的一切阴暗面,但对方却是真的正直,也不知道为何要跟沈别挽这人做挚友。

    倒真是误入狼窝了。

    好在沈别挽和他想得一样,都不想这样一个人掺和进来自己的事中。

    没必要,也太麻烦。

    林清寒轻笑一声,正准备将留影珠收起来,忽地一只手横了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珠子。

    他倏地抬头,便看到早就离开的贺与知正站在他面前。

    对方微微喘气,额间还带着细汗,显然是刚跑上来的,都来不及缓一缓便垂眸看向他。

    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是与其外表不符合的坚定。

    “我来帮你做。”

    “什么?”林清寒茫然地看过去。

    贺与知平缓了一下气息,坚决地看向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这种脏手的事我来帮你做,你不要沾染。”

    凌远回到房间时才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撤去,露出明显狼狈颓废的模样。

    他靠在房门口仿佛还能听到那些人的耳语。

    “一个被散修打败之人也好意思来参加试炼大会?”

    “凌家养了多年的人就是这副德行?我看倒不如他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兄长。”

    “才勉强进入最后一关,指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滚!都滚开!”

    凌远怒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隐约透露出几分疯狂的意味。

    “这怪我吗?若不是母亲和家主非要我参加这试炼大会,我何至于受这种屈辱?!况且,那该死的林晏竟然成了灵霄门的人!若非他,我怎么会备受非议,更不会筋脉受损此后难有进展!”

    凌远面色阴狠,垂着头,眼底凝聚着压抑的恨意。

    四海堂后,他确实活了下来,但还不如死在了比武台上。鬼气侵体经脉受损难有长进,还是用灵药吊着他才没有修为倒退。

    他的修行之道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甚至连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死在了天海阁里,而搞毁天海阁的人也是林晏。

    真可笑啊,连齐家那样一个家族也拿林晏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看着云隐真人将人护下。

    齐家收了手,但他不会!

    他要杀了林晏,不,他杀不了那人,他需要一个帮手。

    凌远啃着手指焦躁地在房中踱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忽地脚步声停下,凌远抬起头,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光芒,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沈别挽,他要和沈别挽联手。那人不是挺讨厌林晏的吗?对方肯定想除掉这个人,他可以帮忙,哪怕是给沈别挽当狗,他也要除掉至他这般境界的人。

    凌远突然放声大笑,喜悦和杀意在他脸上交织纵横,整个人看起来面目狰狞。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凌远愣了一下,仓皇地将地上的面具捡起来戴上,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全然忘了仙舟内的房间是按人分发的。

    等确定别人认不出自己后,凌远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一阵寒风吹过,如今已是初春但还是有些凉意,吹得他瑟缩了一下。

    屋外没有人。

    凌远蹙眉,眼珠转了转,目光阴冷如同长时间不见天日的小鬼。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缓缓往下看去。

    门口放着一个银白色的圆球。

    那物件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刻在身上的符文缓缓散发出一阵银光,而后那银球便射出一道光束,巨大的四方景象从凌远眼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