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和皮瓣对过尺寸的伤臂被暂且挪开,腿部取下的皮片被严密地贴上腹部的创口,正正好好没留下半点缝隙。

    “10号线。”

    铺好皮片后,李明夷立刻开始着手缝合。

    弯针拖着长线,在创口周围上下穿梭,很快将从腿部借来的皮肤牢牢缝了上去。

    林慎马上递来线剪。

    他的主刀医生却没有接下的意思,反而拿起一叠厚厚的湿润纱布,将之小心压在植皮面上。

    接着,便见他收拢四周长长的线尾,像包包子一样将纱布从下往上兜住,最后利落地在顶部打了个牢靠的结。

    “这是做什么?”

    林慎看得极为入神,几乎忘记了他们置身在何种境地。

    “加压。”

    短短二字出口,便听得几道肃杀的脚步声蹚过雨水,笔直向这间小院奔来。

    “他们朝这边来了,还要多久?”裴回似是翻上了屋顶埋伏,声音从上面漏下来。

    “再给我一刻。”李明夷头也不抬。

    一刻就好。

    只需再将创面与腹部的皮瓣缝合,手术就完成了。

    “我明白了。”屋顶的青年不再出声。

    台前的两人亦不废话,将刚刚被挪开的伤臂放回腹部,以飞一般的手速进行最后的缝合。

    “几位爷,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医署许久不开张,现下就我们几个看家的,哪里还有旁人?”

    大雨不断从天空落下,遮得视野中的一切影影绰绰。领着一行燕兵的马和,擦了擦流了满面的雨水,谄媚地笑道:“几位不如先去屋里喝杯茶,暖暖身,等雨停了再搜?”

    话刚说完,背后便抵上个坚硬的事物。

    “这不还有两个院子没搜吗?”

    为首的燕兵拿刀柄推着他向前,视线意有所指往前投去。

    对开的两出小院,正安静坐落在雨幕中。

    这老道带着他们绕来绕去,偏生这会支吾起来,分明是有什么藏着掖着。

    “那是,那是……闹鬼的院子。”马和背脊一激灵挺直,目光神神秘秘地朝右边看去,“里头死过人的,很不吉利,还是别看了。”

    “鬼?”对方冷哼一声,“只怕是有人心里有鬼!”

    说着,手中的力气蓦地一重,硬生生将人推进右侧院门。

    “啊——啊——”

    天光暗得无边,背后起伏的群岭,在脚下投下巨幕般深黑的山影。呼啸的风潮里,隐约夹着幽怨的呻吟,正不断从小院中的某个房间中传出。

    一进小院,便看到这番光景。几人里稍有些胆怯的,已抱紧了刀柄,不敢再往前走去。

    “头,难道真有……”

    “休得胡言。”领首的燕兵左右环顾一周,狐疑地往前探出脚步,停在那个传出声音房间前。

    停顿一瞬,他捏紧了陌刀,一脚将门踹开。

    “谁啊?”

    砰的一声,门板倒在地上,扑起淡淡的烟尘。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不快。

    “你不会敲门吗?”

    才刚抱怨一句,便被来人一把掼开,重重跌在地上。

    闯进的燕兵们理也不理他,视线一寸寸地移动,搜寻着裴氏主仆的身影。

    房间里的布局一览无余,地上铺着几张空荡荡的草席,前后立着两排破旧的柜子,瞧着不像能装人的样子。

    除此之外,竟是一点人影也不见。

    “啊——啊——”

    那幽怨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发出的,仍持续不断回荡在整间小屋中。

    几个靠近的燕兵纷纷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

    难道真的有鬼?

    “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出来了?”倒在地上的少年,却如司空见惯一般,无奈地蹙眉,“官爷别见怪,我们这里是医署,压着不少厉鬼,这原是常有的事。”

    说着,他目光忽然定格在墙角某处:“你看。”

    领首的那个燕兵眼神一动,往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守在门口,提着大刀便向那处走去。

    墙角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他又伸手推了推,的确没有暗道。

    正满腔狐疑间,却见湿漉漉的墙壁上慢慢显出深色的轮廓,仿佛有什么诡异的事物现身。

    燕兵正古怪的眼神忽然一定,整个人如蒙雷击般往后重重跌去。

    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张血色的手印!

    “啊——啊——”

    那不知何来的幽怨声音,仍不断回响在耳畔。

    “有鬼啊——!”

    空阔的医署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惊叫,随即便是哐哐当当一阵仓促的逃窜声。

    趴在屋顶,正准备随时出手的裴回,但见几个燕兵举着陌刀从对面的小院中窜出,顾头不顾腚地一路往外逃去,嘴里还不断叫喊着有鬼。

    “哈哈哈……”

    直到几人远远逃去,站在门口的马和与阿去对视一眼,才放心大胆地笑了出声。

    裴回更是一头雾水了。

    咔嚓。

    与此同时,手术台前的二人剪断了最后一根缝线,抬起几乎僵硬的脖颈,缓缓回过呼吸。

    “手术结束。”

    第126章 血管危象

    眼瞧燕兵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趴在房顶的裴回按回拔出的长刀,轻巧地一跃跳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