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生病了,从来没有怪过周徐映。

    说周徐映笨,不爱自已。

    ……

    贺谦说了许多。

    周徐映身体僵硬,呼吸近乎停止地听着贺谦斥他,与他生气。

    周徐映通通受着。

    从贺谦的话里,周徐映听见了爱。

    无法磨灭的爱。

    尽管如此,周徐映悬着的心依旧无法落下,直到周徐映听见贺谦说起“噩梦”。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眼睛,“周徐映,我没有不想活,那不是真的。”

    就算昨天被锁在会议室里,贺谦没有力气,他看着窗户,脑海中浮现过可怕的想法,但贺谦没有施行。

    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有周徐映。

    周徐映会疯的。

    周徐映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温度,他才哑着嗓音,震动着胸腔,挤出一个苦涩的“嗯”字。

    贺谦继续说:“周徐映,你也要活。”如果周徐映不听话,那个噩梦就会成真。

    周徐映回神,眉头蹙的很深,转开了话题,“我一会回来。”

    周徐映关上门走了。

    下楼时,他捏着碗的手都在抖。

    在周徐映将贺谦送养的两年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做梦,梦里都是贺谦。

    大多是噩梦,梦见贺谦再度从高楼坠落,梦见贺谦说想家了,梦见贺谦怒斥他……

    两年,七百多天,他反复在夜里被抛弃。

    周徐映的病,根本无法医治。

    躁郁症,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病会传染。

    周徐映努力地克制着自已,没有再找过贺谦,更未监视他。

    这样的等待,无比漫长……

    或许在其中一天,在某个浪漫的时间节点,贺谦正在与人相爱,袒露心声,诉说着从前痛苦的回忆。

    这样的回忆,全部都关于周徐映。

    周徐映光是想,就觉得窒息。

    但他仍希望有个人,能带贺谦走出来,能陪贺谦走下去,活下去。

    能宽慰他,治愈他。

    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周徐映又怕,怕破窗效应。怕被贺谦视为最亲近的人,会伤害贺谦。

    那五年,从来就不是贺谦的错。

    是周徐映的错,所以他留了证据。

    他想贺谦干干净净,但似乎又没法干净。

    在淤泥的花,会被人诟病。

    他肮脏罪恶的存在难以抹去,周徐映怕贺谦受委屈。

    周徐映会发病,占有欲极强,可在周氏,在外,周徐映从未承认过他与贺谦的关系。

    他在给贺谦留后路。

    周徐映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存在是肮脏的。

    周徐映彻夜难眠的夜里,无时无刻不在忧心贺谦。

    时隔两年,贺谦真的站在周徐映面前时,周徐映却愣住了……

    贺谦不该出现。

    不该在他面前再度出现。

    周徐映竭力地控制着自已,不与贺谦有过多的接触。

    他以为贺谦会憎恨他,会厌恶他,会远离他。

    贺谦没有这么做。

    贺谦会嫌他凶,会吃他做的饭菜,会给他电话……

    贺谦所给予的部分特殊权利,勾起周徐映内心深处的悸动。

    周徐映总会贪婪的想要得到贺谦。

    他想着,再陪贺谦走些路。

    走累了,厌了,自然就会被撇下。

    他确信自已近乎疯狂的爱,能轻易将人逼走。

    果不其然,他再次失控,再次将贺谦关起来了。

    他想,贺谦总该走了。

    贺谦没有。

    贺谦要他喂粥,要他陪……

    贺谦想活,更想让他活。

    周徐映,从这一刻开始好像有人要了……

    周徐映回卧室时,给贺谦带了两本书。

    是法律书,贺谦以前看的,一直放在周宅的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周徐映没丢。

    贺谦的东西,周徐映一样没丢。

    在看书之前,贺谦眨巴着眼睛,低头看着脚链。

    他从床上站起来,朝衣柜走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的传入周徐映耳中。

    在贺谦正要拉开衣柜门时,周徐映猛的想到什么,箭步过去,拽住了贺谦的手。

    “里面没你的衣服。”周徐映说。

    贺谦上下看着周徐映,“你的,给我。”

    周徐映高大的身体越过贺谦,轻易遮挡住贺谦的视线,这一行为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周徐映从衣柜里取出两件衬衣递给贺谦,衬衣是周徐映的尺寸,很大。

    贺谦抱着衣服,“我想去洗澡……”

    周徐映低头,解开了贺谦脚踝上的锁。

    贺谦去洗澡了。

    他洗好澡出来时,身上穿着周徐映的衬衣,衬衣很长,能盖到大腿,领口处松松垮垮的露出一截锁骨。

    周徐映坐在客厅里,腿上放着电脑。

    茶几上放着法律书。

    贺谦走过去,抱着法律书翻开看。翻阅时,他扶着后腰靠在沙发上看,皮质沙发很软,靠着十分舒服。

    但是贺谦坐久了会累。

    昨晚,很累。

    他坐了没一会,就把书放下,看向周徐映。

    周徐映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盯着电脑,在回复信息。

    关于陈然,周徐映必须让他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