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谦点头,去楼下缴费,办理入院。

    507病房里,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手脚都打着石膏吊着,看起来很是艰难、狼狈。

    贺谦回家取了生活用品入院后,正遇上医生查房。医生宽慰着老人,说他身体各项指标都不错,明天手术没有太大风险,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老人笑着点点头。

    贺谦躺下,医生过来和他搭话,让他不用紧张,明天护土医生会把他送回病房的,每隔两小时会来看他一趟。

    贺谦眼眶湿润。

    医生离开病房后,身侧的老人侧头看向贺谦。

    “小伙子,你明天也做手术?”

    “嗯。”

    老人看着天花板,“我也是。”

    “您做什么手术?”

    “开腹手术,要把胃摘了。”老人说的风轻云淡。

    贺谦看着老人被架着的腿,“您的脚是……?”

    “哦,摔断了。”

    “您一个人吗?”

    “嗯。你也是一个人吗?”

    贺谦沉默一会,“是。”

    老人侧头冲着贺谦笑,“那现在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贺谦心里酸酸的,他没有去问老人的家庭情况,也没有去问他是怎么摔的,他站起来,给老人倒了杯水,喂进他嘴里。

    老人笑着感谢他。

    贺谦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与老人闲聊着。

    半小时后,又有医生来查房。

    ——林叙。

    林叙进病房时,与贺谦四目相对,林叙眉头紧蹙着,瞳孔明显颤了一下。

    他先开始例行查房,抬起老人的腿、手,用手轻轻地按压,看肌肉回弹、反应。

    “没太大问题。”林叙笑着说。

    林叙放下老人的腿,走到贺谦面前,“方便聊聊吗?”

    贺谦点头,与林叙一同去了走廊深处。

    林叙静静地看着贺谦手腕上的标签,“你明天要做手术?”

    “嗯。”

    “胃癌?”

    “嗯。”贺谦淡淡说:“早期。”

    林叙沉默了许久,“如果方便的话,出院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林叙看着贺谦的眼睛,“如果你对周徐映还有感情,身体好转后再给我打电话。”

    林叙写下一个号码给贺谦。

    贺谦看着林叙的电话,攥着回了病房,把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贺谦在国外的两年里,他有太多疑惑。

    这些,只有林叙能给贺谦答案。

    次日。

    贺谦一早就被护土吵醒了,他要去做手术了。他进手术室前,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是手术风险告知书。

    他没有家人,要自已签。

    贺谦提笔正要签字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从他手中夺过风险告知书,签下名字。

    贺谦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地抬起视线,锋利的轮廓在贺谦瞳孔中柔和起来,贺谦的视线白茫茫的。

    “您是?”医生看向周徐映。

    周徐映低头看向贺谦,“朋友。”

    周徐映把签好的文件递过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贺谦的发丝,眼眶,薄茧刮人。

    朋友……

    周徐映说,朋友。

    “我在门口等你。”

    贺谦“嗯”了一声,被推入手术室。

    周徐映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被拦在外面,手术室的门关闭,亮起红色“手术中”的灯。

    周徐映站在外面,后背靠在墙壁上。

    他哆嗦着薄唇说:“家属……是家属……”

    贺谦躺在手术台上,晃眼的白炽灯,刺的他落泪。

    ……

    贺谦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眼尾黏着泪痕。医生起初以为是麻醉出现意外,失效了,造成医疗事故。

    但贺谦没有说疼,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询问了情况,贺谦也只说是眼睛不舒服。

    贺谦出来的时候,周徐映双手撑靠在病床上,眼底盛满了担忧。

    医生看向周徐映,“手术很顺利,要忌食,不易操劳最好静养,还有……手术容易复发,所以需要定时检查。现在先转回病房,等待病人意识清醒。”

    “好。”

    周徐映把贺谦推回了病房。

    贺谦意识不清,手紧紧地抓着周徐映扶在护栏上的手,用力到恨不得抠一层肉下来。周徐映的手被掐紫,贺谦忽然睁开眼,眸泛涟漪。

    他开始质问起周徐映。

    为什么不要他?

    为什么自杀?

    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为什么要来?

    ……

    贺谦说了太多,说着说着就哭了。

    周徐映用手替他擦眼泪,吊坠在贺谦的视线中晃啊晃。

    他握住周徐映发抖的手,把护身吊坠抢过来,生气的骂周徐映:“你什么都没留给我!”

    他也不想给周徐映什么了。

    他恨不得把护身吊坠当场砸碎。

    但他看着地上的白色瓷砖,紧攥着吊坠,没舍得。

    这个吊坠是他求来,庇佑周徐映平安的,不能砸。

    周徐映看着他,和他说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

    贺谦不想听,不理他,强撑着身体背对着周徐映,不去看他。

    他在和周徐映生气。

    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徐映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