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映皮肤一烫,仓皇着抽回视线。

    “以后注意车。”周徐映说,“别嫌命长。”

    贺谦的命,周徐映比贺谦还要珍惜。

    “嗯?”

    贺谦还未反应过来,那把黑色的伞,以一个十分迅捷地速度塞进了他手心。

    周徐映的目光落在贺谦瘦削的肩头,目光闪烁,“给我个地址。”

    贺谦懵懵地把地址告诉了周徐映。

    周徐映轻“嗯”了一声。

    贺谦捏紧灼人的伞柄,尚想不明白问他要地址的意思。

    他侧眸看向周徐映,“不要电话吗?”

    “……不了。”

    周徐映走了。

    修长的背影,逆着光,颓废又灰败。

    他收好伞进入餐厅,服务员笑着迎来,替贺谦包好伞,贺谦报了包厢后,服务员领着他往楼上走。

    贺谦进包厢时,并未看到周徐映的身影。

    只有周氏法务部的律师和林律。

    “抱歉,来晚了。”贺谦赔笑道。

    法务部的人看他浑身湿透,见人没到齐,让贺谦去酒店前台借烘干机烘一下衣服,不要着凉。

    贺谦刚走到二楼转角,迎面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贺谦?”

    这是当初在国外因助学金,私下要求贺谦让位的硕土同学,也是举报令贺谦失去助学金的人,更是传出贺谦被包养的始作俑者。

    贺谦脱外套的动作一僵。

    吕凯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贺谦,“老同学,好久不见。”

    贺谦漠视着他要走。

    吕凯旁边的男人,同样认出了贺谦,“你是不是……京城政法大学毕业的?和陈然一届的?”

    吕凯看向身侧的同伴,“你认识?”

    “隔壁班同学。贺谦,我们两个班是一个班主任,今天两个班都在这聚餐,你要一起来吗?”对方热情相邀。

    “不了。”

    吕凯嗤笑一声,说话带刺,“别攀这根高枝,他的手段不是我们能企及的。”

    说着贺谦是高枝的人,却穿着无比昂贵的高定西装。

    贺谦不屑与他们争,撞开吕凯的肩膀下楼。

    吕凯与同伴的议论未停。

    “吕哥,你和贺谦是怎么认识的?”

    “他硕土和我一个学校的,很出名。”吕凯勾唇笑笑。

    “什么意思?”

    “他背后有金主。”

    “金主?”

    “男金主,后来被抛弃了。”

    贺谦烘干衣服上楼时,一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笔挺的站在贺谦面前。

    是……陈然。

    陈然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浑身透着尊贵之气,与从前那位青涩少年之气的人,大不相同。

    “好久不见。”陈然说。

    “嗯。”贺谦点了点头。

    他对老同学的叙旧没有兴趣。

    此刻,他大学被金主包养、抛弃的事,想必已经传遍包厢了。

    贺谦路过陈然身侧时,连步子都没停。

    如从前那般,漠视着关于陈然的一切。

    陈然手中捏着两杯酒,指腹用力,腮帮子绷紧,五官拧在一块。

    贺谦的行为,将他的自尊心碾在脚底,践踏着踩过。

    这些年,陈然事业有成,在京城有了名声、底气,不再是大山里的“土”小子。

    为什么贺谦还是看不见他?

    就算被周徐映玩弄、抛弃……也依旧看不见他?

    无比扭曲且病态的自尊心,让陈然愈发想要得到贺谦。

    包厢里。

    周徐映点着烟,谈论着业务。几杯酒下肚,他面上毫无任何反应,只是眉头蹙的极深,时不时走神。

    合作商小心翼翼地喊他回神。

    周徐映冷眉起身,去走廊抽烟。

    路过半掩的包厢时,听见一个令他醒神的名字,紧接着,是无比刺耳的嘲笑。

    周徐映面色一暗。

    他掐灭烟,一只脚踹了进去。

    “砰!”

    门被踹断了半边,摩挲着大理石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门撞到墙壁回弹时,周徐映单手撑住门。

    修长的身影,如乌云压顶般遮盖下来。

    他眉宇间怒火翻涌,目光阴翳的朝里走。

    “刚刚那些话,是谁说的?”

    贺谦这顿晚饭,几乎没吃。

    他不停地用手拨动着伞骨,伞骨反复回弹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谦在发呆。

    周徐映问他要地址……

    为什么问他要地址,又不要他电话?

    饯行宴结束后,贺谦离开了餐厅。

    他撑着一把黑伞,独自行在昏暗的黑夜里。瘦削的背影,好似大风一刮,就会摔倒。

    一辆黑色宾利慢慢跟着,保持着一个不容易被察觉到的距离。

    车上,周徐映靠在车窗旁,手上夹着一支烟,漆黑的瞳孔透过白烟,紧随着贺谦。

    他不是说了,那五年是他逼迫他的吗?

    为什么贺谦不解释……不否认。

    周徐映的眸光黯淡,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比干净的人,被他亲手染脏。

    他的自私、欲望,擅自将贺谦拉入泥潭。

    贺谦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周徐映不得而知。

    车随着贺谦走,贺谦时不时的揉揉腰,走一会就停下来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