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管家说买了很多烟花,跨年的时候,让贺谦去楼顶赏烟花。

    贺谦说困了,回屋睡了。

    当晚,凌晨十二点。

    烟花定时燃起,绽放在璀璨夜空下。

    贺谦躺在床上,对着落地窗,听着屋外烟花的响动,看着被照亮的窗帘,将自已埋进了被窝里。

    瘦削的身体拱起一个弧度,呈现出蜷缩的形状,微微颤抖。

    周徐映站在一楼周宅的别墅围栏外,望向顶层露台的位置,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烟火无法映出虚无的人像。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融入黑暗的夜里,点了支烟,眼睑下尽是沧桑。

    “新年快乐,贺谦。”

    周徐映知道,他们以后都不能一起过年了。

    周徐映走了,回了公司阴暗的休息间里,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酸涩的果罐,吃了一半。

    贺谦已经很久没给他送水果了。

    周徐映回过神,在消息栏编写:新年快乐。

    周徐映删了没发,攥着红封放在枕头底下,看着铁窗,胸腔里被酸涩堵满。

    不是说,当天的事,当天解决的吗?

    吵架、和好,不是只要一个小时吗?

    说好的,以后都要一起过节……

    就算他是疯子也没事……

    贺谦是骗他的。

    周徐映栽了,活该被骗。

    周宅。

    贺谦躺在床上,在被窝里翻动着手机。

    刷新,再刷新。

    没有任何消息,没人会给他说新年快乐。

    “叮咚!”

    贺谦手机响了。

    是一条广告。

    贺谦合上手机,仰躺在床上。

    那晚,他说讨厌周徐映。

    语气轻飘飘的,落到实处时却很疼。

    他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疼。

    何况是周徐映。

    贺谦深吸一气,好疼。

    是那种一点点的把心挖出来的感觉,剜着疼。

    贺谦与周徐映再次见面,是在三月份。

    贺谦的材料寄到了国外大学,审核通过,学校提出视频面试。

    当天,贺谦给周徐映发了消息。

    发消息前贺谦删删改改不下二十次,但最后发出去的内容,又是无比的简洁,看不出温度。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周徐映几乎是秒回,【好。】

    十分钟后,周徐映又补充了一条,【晚上回来。】

    【好。】

    晚上,贺谦在客厅等周徐映,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书,没有烟盒,连打火机也没有。

    除了书,只有两杯不停更换的水,永远保持着温度。

    贺谦从晚上六点开始,一直等到十点。

    周徐映很早就到周宅门口了,没下车,在车内坐了很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呼啸的冷风把烟吹散,但他的愁绪藏在眉宇间,堵着,没法散开。

    他知道贺谦今晚想和他说什么。

    周徐映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想着,如果贺谦睡着了该有多好……

    那会很乖,不会和他吵,他把红包放下就会走。

    贺谦或许会心软,或许……

    周徐映单手推开车门,西装革履下满是疲态,他碾着烟头进周宅,上楼,进了客厅。

    客厅的灯没开。

    灰暗的环境,视野朦胧。

    周徐映在沙发的独立侧座上坐下,微仰着头,双腿交叠,下颚扬起,疲惫的合眼,眉头紧蹙着不说话。

    修长挺拔的脊背靠在沙发上,半个身体陷入,侧廓线条冷硬锐利,弓起的眉宇透着不安。

    “我把东西烧了。”

    周徐映用拇指刮了刮鼻梁,怕贺谦没听清,又一遍说,“全烧了。”

    周徐映声音喑哑,尾调还有些抖。

    时隔一个月未见,周徐映率先开口,是低头,是服软。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动作,眼眶湿润地“嗯”了一声。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周徐映细数着时间,两分钟后,他睁开眸子站起来,有些仓皇地离开。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只要贺谦不说,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贺谦喊住他,“周徐映。”

    “嗯?”

    周徐映僵硬的回转着身体,眼睑下一片阴暗。

    “出国读硕,我已经申请了。”

    贺谦想出国,他在周宅感到压抑,所有的事都压在他的胸口上,他快要喘不上气了。他想,他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已……

    周徐映的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现在的贺谦,是迷茫的,是无措的。他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出国。

    但这次与从前的出国,不是一个目的。

    贺谦没有不要周徐映,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些空间,让自已喘上气。

    周徐映眉心抽动了一下。

    贺谦填写国外学校申请,寄材料的事,他一直知情。

    诡异安静的黑夜中,他扯唇笑了笑,惨白的唇角带着些许凄凉。

    “不行。”

    这是四年以来,周徐映第一次在学业与未来要求和规划上拒绝贺谦。

    贺谦薄唇翕动着,要说话。

    周徐映不给贺谦说任何话的机会,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檀木桌里。

    匕首小幅度的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