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谦洗漱好后,躺在床上。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全是周徐映看着他的那个清澈复杂的眼神。他觉得熟悉……

    好熟悉。

    像是见过。

    可除了宴会被周徐映扶过一下,贺谦不记得他在哪见过周徐映。

    还有周徐映方才发怒时的质问语气。

    如果开灯,就会发现贺谦当时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贺谦单手靠在胸口处,隔着睡衣,隔着厚厚的纱布。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躲闪,为什么转移话题……

    他明明知道周徐映在问什么。

    他应该毫不犹豫的给周徐映一个答案。

    可他没有……他竟然没有……

    矛盾的情绪,遇险的惊恐萦绕在贺谦的脑海中,他难以梳理,但这次的下意识反应似乎给了他一个无法逃避的答案。

    贺谦想……

    或许,他是喜欢周徐映的。

    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私生活干净,年龄所赋予的魅力,是贺谦无法在同龄人中感受到的。

    最为紧要的是:周徐映懂他。

    夏甜的事,法律援助的事……

    周徐映了解他,尊重他。

    贺谦的心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他和一个疯子,真的可以谈尊重吗?

    周徐映要是尊重他,不会连自由都不给他。

    又有一个声音说:除了自由,周徐映什么都给他了。

    周徐映只是病了……

    贺谦心里的天平,悄悄地往一边倾斜。

    第48章 换药

    早上。

    贺谦醒来时,周徐映坐在客厅里,罕见的没抽烟,面前放着消毒品和纱布。

    等贺谦吃完早饭后,周徐映让贺谦过去。

    “伸手。”

    贺谦把手乖乖伸过去,周徐映替他拆纱布,上药。

    上药时,贺谦疼的总要缩手。

    周徐映抬眸,用一只脚压住了贺谦的腿,把人抵在沙发边沿,“别躲。”

    “哦……”贺谦抿唇。

    周徐映给贺谦清理好伤口,手心的肉像是一团烂泥一样,看着疼,上药时更疼。

    这样的伤痕,周徐映身上比比皆是。

    周徐映放下棉签,准备包扎时瞥了贺谦一眼,贺谦低着头,额上布了一层汗。

    “怎么了?”周徐映问。

    “没事。”

    贺谦以为是自已本能缩手了,朝着周徐映递过去了一些。

    贺谦没再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徐映替他包扎的手,指节修长,掌心有薄茧。

    娴熟的手法下,也没那么疼了。

    周徐映松开贺谦的手,贺谦抬起来问:“多久要换?”

    “中午司机会来接你,我再给你换。”

    “好。”

    贺谦点头,动作有些乖巧。

    周徐映起身走了,贺谦上了另一辆车去学校上课。

    下课时,法律援助的带教老师在课间找了贺谦,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贺谦礼貌感谢老师关心后,忽然想起那对老夫妻,询问道:“老师,那对老夫妻的劳务合同找到了吗?”

    “哦,律师事务所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了,这个案子也涉及到了一家中型企业,所以一时半会没这么快。”

    老师补充道:“周先生派了公司的法务部帮忙,前两天那对老夫妻的孙子还打电话过来感谢周先生呢。”

    贺谦愣了愣,“老师,我发烧了错过了与律师前辈们选题的机会,我能不能……”

    老师拍了拍贺谦的肩膀,“这对老夫妻的案子,由一位中级律师带领完成,你一会加我一下,我拉你进群。”

    “好,谢谢老师。”

    贺谦致谢后回了教室,迎面撞见陈然。陈然有一米八三,比贺谦高出半个头,贺谦侧身往旁边躲开。

    陈然擦着他的肩膀出去抽了支烟,上课前回来,拿着书坐到了贺谦身边。

    “听别的志愿者说,你进村的时候淋雨发烧了?严重吗?”

    “不严重。”

    贺谦将往下放的手抬起,在桌上展开,身体往旁边微微倾斜着,动作并不明显。

    只要不特地注意他的动作,是不会看见的。

    “那个策划案这两天要交了,你写好了吗?”陈然看着贺谦的眼神亮了亮,“没写好的话,我多写了一份……”

    贺谦冷冽的眼神落了过来。

    他看着陈然,从陈然的眼底看见疲态,还有一丝阴郁。

    开学时,陈然不是这样的。陈然阳光,外向,与班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可现在的陈然,憔悴、疲惫,独来独往,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陈然,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贺谦直视着陈然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特地帮我做一个策划案。”也不需要你的感情。

    贺谦的拒绝十分彻底,没有给陈然一丝一毫的幻想,只给他留了成年人的体面。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多写一份策划案。

    贺谦以为,上次在天台他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是因为我不足够有钱吗?还是觉得我没法帮你?”陈然扯唇笑了笑。

    自嘲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病态。

    他盯着贺谦的颈侧上的红痣,像是在看一朵绝无仅有的血色玫瑰。

    贺谦的眸光一暗,没有回答。

    他不屑于对这样的提问给予一个答复,拒绝需要多明白的理由吗?只是不喜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