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下班后，你想起今早出门前与辰马的约定，换上便装前往微笑酒馆。

    夜幕低垂，灯火初上的歌舞伎町格外喧嚣。你一踏进酒馆，酒香与喧闹声交织着扑面而来，令你恍然回到当初在这里打工时那些有笑有泪的日子。

    “哎呀，这不是咱们的警察小姐嘛～请进，你的朋友们都已经在等着你了。”

    阿音抱着酒瓶踱过来，对你招了招手，仍穿着她标志性的巫女服。见你进门时，她的唇角挑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弧度。

    “晚上好，阿音。”你点头打招呼，跟在她的身后，双眼快速扫一圈周围，发现当班的人比平常少了很多，“今晚只有你负责迎客吗？阿妙和阿龙去哪了？”

    “她们在筹备盂兰盆节摆摊的事。”阿音头也不回地答，声音透着些许疲惫，“这几天人手严重不足，我可是忙疯了呢～”

    “营业额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吧？”你笑着调侃，明白她并非真的在抱怨，视线落在墙上遥遥领先的那一栏用金钱堆出来的数据。

    回应你的是一串得意的哈哈大笑。

    说话间，你在她的引导下走到酒馆角落的一处卡座，辰马、桂、银时围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仿佛一场准备好的宴席就等主宾入座。

    发现你的瞬间，刚才还叽叽喳喳不知在聊些什么的三人都安静下来，视线整齐聚焦在你身上。

    “啊哈哈哈哈！阿景你终于来啦！快进来坐！”

    你刚想开口打破沉默，辰马便第一个站起身，热情冲你招了招手。他墨镜下的海蓝色眼睛闪闪发光，棕色卷发因为动作还颤了几下。

    “快去吧。”阿音在你身后悄声道，抬手轻轻推了下你的背，“大家都是天一黑就过来了，等了很久呢。”

    你走过去，在他们中间坐下，抬眼环视一圈，轻声开口：“其实这次聚会是我提的，为了庆祝本文终于来到第一百章……不不不，是因为辰马好不容易回地球一次，我想老朋友们能再次这样聚在一起，好好喝上一场。”

    “说得也是。”银时随手倒了杯酒，半眯着死鱼眼，声音却低沉下来，“仔细想想，像这样大家一起喝酒，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嗯。”桂也点头感慨，心思陷入回忆，“上一次……还是在战场上吧。”

    “啊哈哈哈哈！的确啊——”辰马举杯大笑，动作大得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洒出来，“想想我们上一次像这样团聚……还是十年前啊！”

    “有什么值得怀念的？”银时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里，抬手抠了抠鼻孔，冷冷吐槽，“那种随时可能是遗言的干杯，算什么团聚。”

    你心头一颤，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十年前，那些尸山血海中命悬一线的日子。眼前几人的身影与彼时迭合在一起，褪色的人和事仿佛近在咫尺。

    酸涩翻涌上眼眶，你不得不移开视线。

    ——银时说得没错，那根本不能算在好好地喝酒……大家只不过是在战后的硝烟间围坐一圈，借着酒精麻痹自己。

    阿音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你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既然大家都这么久没聚，光聊天可不行。不如玩点游戏吧，看看谁酒量最好！赢的人，还能得到阿景的奖励哦。”

    “诶？！”你一愣，慌张地朝她使眼色示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阿音装作没看到，自顾自把骰子杯推到桌中央：“那就先来第一轮——掷骰子！掷多少点，就喝多少杯。”

    “好啊哈哈哈哈！有意思！”辰马二话不说抓起骰子，哗啦一摇——

    六点。

    “啧……”银时随手一掷，也是六点，结果出来死鱼眼瞬间瞪圆，“喂？！搞什么鬼啊！”

    桂沉默着丢出骰子，落下那瞬，桌面寂静——

    六点。

    他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这……莫非是天命？”

    三个男人疑惑面面相觑，阿音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有条不紊一杯接一杯地倒酒：“运气不错呢！每人六杯，来，慢慢干掉吧。”

    “六杯？开什么玩笑啊！”银时嘴里抱怨，还是闷头一口气灌完。

    “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辰马干脆利落，笑呵呵地全部饮尽。

    “没办法了，既然是规则，那就遵守。”桂面无表情，咕嘟咕嘟干下六杯。

    六杯下肚，三人脸色已然泛红，可偏偏不服输，又掷了一轮。

    骰子再度滚动，结果依旧全是六点。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动过手脚啊！”银时指着三个如出一辙的骰子暴跳如雷。

    “怎么可能～这分明是神明的旨意嘛。”阿音轻飘飘地敷衍过去，硬是逼着他们又各灌六杯。

    到这一轮结束，辰马已经摇摇欲坠，银时和桂也是勉强靠着意志硬撑。

    //

    “第二轮，转酒瓶！”阿音兴致勃勃地宣布，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搁，“停下来时，瓶口指向谁，谁就喝。”

    “这个我熟啊哈哈哈！”辰马眼睛一亮，醉意朦胧却兴致勃勃，“在咱家乡也有类似的玩法，叫‘可杯’，不过是转小陀螺的！陀螺指向谁，谁就喝酒！”

    酒瓶在桌面“咣咣”旋转，停下时，瓶口指向辰马。

    “啊哈哈哈哈！这就是命运！命运要我多喝！”辰马不疑有他，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第二转，还是辰马。

    第三转，依旧是辰马。

    “咦……？这绝对有问题吧？”辰马摇摇晃晃扶着额头，酒气冲得眼睛都有些对焦不准。

    “不不不，这可是命运的眷顾呢～”阿音笑吟吟地递上酒杯。

    “诶，话说回来——”桂托着下巴，皱眉若有所思，“上次‘可杯’，第一个倒下的，到底是谁来着？”

    银时靠着沙发悠闲抖腿，指了指桂：“反正不是我，八成是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而且不可能是我。”桂正色反驳。

    你对这事还有印象，笑着插话：“上次第一个倒下的，不是辰马吗？”

    “诶？有这事吗？啊哈哈哈哈！我完全不记得了！啊哈哈哈哈！”辰马摸着后脑勺大笑。

    “废话，你那时都喝断片了，怎么可能还记得。”银时白了他一眼，冷不丁吐槽。

    果不其然，没多久辰马便扑通倒在桌边，彻底阵亡。

    ……

    “最后一轮，就剩下两人了，这次我们玩——”阿音起立宣布，“国王游戏！”

    “又是这个啊？没创意。”银时不满地嘟囔。

    桂也皱眉：“这种低俗的……”

    “啊～但这次阿景也要参加哦。”

    “玩！必须玩！”

    话音未落，两人立刻改口，撸起袖管跃跃欲试，动作出奇一致。

    三支签很快被抽出，桂拿到国王签。

    他呆了片刻，表情迅速僵硬——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只能对你和银时下达指令。

    脑子突然像被硬生生塞进无数种奇怪的东西，满屏都闪过○○??的不妙指示。

    “来嘛，国王～快点发布命令呀。”阿音故意推波助澜。

    桂忍耐得额头青筋直跳，最终将那些命令全部否决，啪地一把将木签摔在桌上，苦着脸义正言辞道：“自罚三杯！”

    “啊？！”

    但你们震惊之余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三杯下肚，眼神涣散身体一歪，当场跟辰马作伴去了。

    “呼——”银时长舒一口气，解脱般揉揉眼角，“那这就算我赢了吧？”

    “当然。”阿音笑盈盈地接话，拍了拍手，转向你道，“阿景，该给他奖励了。”

    “奖励？”你端着酒杯一时间僵住，这才反应过来，整场游戏原来是她早就设好的圈套。

    ——这个热爱八卦的恐怖女人！！！

    而银时此刻正在你面前乖乖坐直，脸颊微红，泛着醉意的一双红瞳期待又紧张。

    莫名其妙被赶鸭子上架的你只得接受现状，沉吟片刻后做好决定，放下酒杯，冷静地抬眼望他：“银时，你现在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不会说谎。”

    “哈？”银时明显愣住，像是没料到你会对他说这种话。

    他的大脑顷刻短路，心底瞬间翻涌出无数个埋藏在过去的质问——

    为何你执意要跟着上战场？为何你执着于复仇？为何十年前狠心抛下他们？为何离开后又要回到江户与他们相认？

    可转念一想，他其实都明白。再如何对着昨天追问，它们都早已成为定格的画面，答案也不会改变。

    酒意上涌，他才恍然察觉，逝去的时光无法倒带重来。

    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此时此地。

    他敛眸深深看着你，眼神罕见地认真，双唇微动，准备开口——

    你屏息凝视着他，静静等待着那个难以预知的问题。

    他忽然眯起眼，唇角一勾，声音像泡在浓醇的酒里，却异常轻快：“那……明天早上吃什么？”

    你先是一怔，随即了然一笑，眸光里闪过温柔的暖意：“鸡蛋烧。”

    这下换作原本还抱着看戏心态的阿音睁大眼睛，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而银时听到你的回答，眼底划过一抹极轻的释然，又缓缓漾起笑意，像是得到了某种简单而真切的慰藉。

    “知道了……明天给你做。”

    他这么喃喃说着，仰头灌下最后一杯，眼皮在酒力的牵引下慢慢低垂，整个人向前倾去。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忽然压过来，你下意识伸出手，将他接在怀里。

    银色发丝轻柔拂过你的肩，呼吸里夹着酒香，在你听来是宁静而稀少的安心。

    卧在桌边昏睡的辰马和桂微微动了动，尽管面部仍因浓重的醉意而僵硬，却掩不住笑容。

    “……败给你了啊。”

    阿音叹息似的声音从侧旁传来。她盯着你和银时，终于在这一刻看透了什么。

    巫女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卷，郑重地递到你手中。

    “这是今早神明赐予我的指示。算是对你在龙宫城救了我们，还有救了江户的谢礼。”

    你愣住，手心托起那卷旧纸，心绪一时纷乱。

    “好好收下吧。”她轻声补上一句，目光意味深长，随即转身离去。

    待那红白相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后，你才低下头，双手颤抖着缓缓展开纸卷。

    一副手绘图画映入眼帘——正是你曾有求于她，却始终未得的龙穴地图。

    指尖在纸面停顿良久。

    空气似乎流动得很慢，周围的喧嚣逐渐远去。你怔怔地凝望着这份意外的馈赠，耳畔只余怀中银时平稳而低沉的呼吸声。

    求之不得时，注定求不到。可当你已经不再执着，命运却又偏偏在此刻，将它交回你手里。

    你沉默垂眸，望着怀中沉睡的银发男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