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作品:《蔚然(兄妹骨科)》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周蔚强硬的态度震惊众人,连谢眉都不赞成的看向他。
却充耳不闻,带着周然中途离席而去。
周洪涛的权威被一再挑衅,强忍着怒气等郑兰芳走了后终是爆发,摔了一地茶具。
周然回了玥湖,整个人仍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就这么回来了?
没有被迫妥协、也没有挨骂,更没有冷眼嘲讽。
周蔚甚至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就全身而退。
周然看着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呆呆出神。
若是以前的周然,可能会畏惧于老爷子的威严主动低头道歉。
可是这次被周蔚牵着手离开时,内心却无比平静。
没有恐惧、没有难过、没有不安。
好像突然身上长出了坚硬的铠甲,不再害怕那些难听的怒骂和冰冷嫌弃的眼神。
周然意识到她终于不再惧怕爷爷。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周蔚的时候,表情得意,像极了邀功的小孩。
周蔚喉结滚动,忍不住俯身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小姑娘。
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他很想问一问周然,那十年,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被爷爷冷眼相待时,是否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
被恶语相向不受宠爱时,是否会因为不敢反抗而难过。
但他不敢,怕无法承受听到的内容。
心底滋生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他缺失了陪伴在她身边的十年。
没能亲眼看看她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样子,没能亲自扶着她的小手教她学步,没能抱着她小小的身体举高高哄她开心。
没能在她受委屈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没能在她被责骂时替她挡下所有的责难。
他错失了周然最初的十年。
最需要他的十年。
只盼望着以后的每个十年都能在她身边。
她想要的他都会双手奉上,她想做的他都会全力托举支持。
所有的流言蜚语和难堪咒骂有他一人承担。
等他们老了,走不动了,他也会替她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闭眼。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想陪着她一起。
周蔚抱着周然软软的身子,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动作虔诚,卑微到尘埃。
周然乖乖依偎着他,小手摩挲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
她亦明白他的愧疚自责。
周然从不和周蔚说她在家里受到的委屈,并不代表她不记得。
太渴望被爱,才会记得那么多不被爱的瞬间。
但是现在,周然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她不在乎了。
因为,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
“囡囡,我只偏心你一个”
妹妹乖巧,很讨人喜欢。
他想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第二天周蔚去军区,处理年前留下来的公务。
萧逸告诉他,应倩倩还是被老爷子安排进办公楼,在行政处做内勤工作,走的周耀辉那边的关系。
平时就负责打印文件、给领导跑腿端茶等。
说白了,这就是为了她单独安排的岗位。
典型的关系户。
周蔚眸色清冷平淡,只是稍稍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知道就算他拒绝了,老爷子也会动用别的关系。
其实他明明可以顺势答应下来卖郑兰芳一个人情,但他偏偏不愿意那么做。
不是因为任何的政治权力考量。
就是单纯地出于私心,不想帮应倩倩。
因为老爷子喜欢应倩倩。
因为应倩倩抢走了属于周然的那份宠爱。
哪怕他们兄妹不稀罕,也不会允许这份宠爱给别人。
萧逸拿走周蔚批过的文件,挑捡着几件军中比较重要的事情说着。
周蔚晋升后公务繁忙,多了很多有名无实的应酬交际。
他每天光是提周蔚处理这些琐碎小事都有些忙得应接不暇。
想起什么,萧逸脸色微变,“大哥,罗家大房的人送了新年贺礼来,没留话。那些东西我瞧着,都是些小姑娘用的珠宝首饰。”
长睫半遮住深沉眸光,凤眸挑起的弧度透出几分狠戾。
“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萧逸微微颔首,心中已有几分计较。
“求到您这儿来,无非是因着罗青荣倒台,担心您秋后算账。”
罗青荣倒台,罗家现在乱成一锅粥。
市值缩水几千万,股票一跌再跌。
大房的几个私生子趁机跳出来争夺公司股份,闹得不可开交。
大房的掌权人心思活泛,知道周蔚宠着周然,投其所好。
怕周蔚趁着内乱将罗家赶尽杀绝。
萧逸有些感慨,世家里哪有亲情,不过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利益捆绑罢了。
“挑些然然喜欢的给送过去吧。”
萧逸知道周蔚这是打算放过罗家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罗青荣死前对席燕生忠心耿耿,这会儿罗家出事,他怎么能置身事外。”
萧逸跟着笑了笑,“席先生这些天估计有的忙了。”
席燕生为人伪善,最在意自己的好名声,罗家出事若真的置之不理,只会让追随他的人心寒。
“纪涟平在做什么?”
“涟平还在西山管理煤矿,没有回来过。”
萧逸忍不住替他说话,“纪厅长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怕是没几天了。”
“纪涟淮被纪厅长送去瑞典一家疗养院,签了终身服务协议。”
也就是说,没有纪仲文的允许,他死也要死在那里。
周蔚撩起眼皮瞧见萧逸眼底浓重的青色,指腹摩挲装着热茶的杯身,看茶叶在杯中沉浮。
“快过年了,让他回来吧。”
隔天周然回了学校准备期末考试。
平日里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人头攒动,一堆小姑娘和周然一样选择临时抱佛脚补习文化课。
罗玉敏从教室出来,周然神色如常和她打招呼。
罗玉敏脸色有些奇怪,语气生硬,“你回学校了?”
“怎么?不回来等着考试挂科吗。”
“周然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周然怼回去,“那你摆着那副死人脸要做什么?不是给我看?”
“周然!你!”罗玉敏仿佛被掐住嗓子,说不出话来。
那天周然和周蔚亲吻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变成难言的荆棘束缚着她的喉舌。
像一根短刺扎在心间,不上不上拔不出来溃烂发炎。
她想骂周然不知廉耻,违背伦理道德和亲哥哥乱伦私通。
她想骂她不懂珍惜眼前人,眼盲心瞎,让薛琮那么伤心。
可到底曾经是朋友,罗玉敏板着脸回避她的视线。
周然才不惯着她,抱胸扬起下巴。
“罗玉敏,我拿你当朋友。那件事说破天了也是我和我哥哥的事,碍不着别人。你看不惯能怎样?还不是得受着?”
“你就不怕哪天被其他人知道了,对你指指点点!”
罗玉敏从小便被教导注意仪态规矩,最是看中她所谓的身份体面,现在对周然更是一万个不理解。
漂亮的眉毛扬起笃定的自信,“知道又能怎么样?既然敢做自然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周蔚会帮她摆平一切。
她只要在周蔚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周然,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薛琮这两天因为你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状态差得要死。”
罗玉敏想起薛琮瘦成杆的身子,有些气急败坏地推了周然一把,口不择言道,
“薛琮那么喜欢你,你竟然和你亲哥哥在一起,你对得起他吗!”
“你们两个这样要遭天谴的!”
周然的脸一瞬间沉下来,拍开她的手,冷冷讥讽。
“罗玉敏,那薛琮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敢和周蔚在一起,那你敢和薛琮说你喜欢他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然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余雨那样无条件接受她的选择。
她并不会奢求所有人的理解,也不会在意他们异样的眼神。
她和周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没了心情学习,周然索性出学校去找余雨。
两个人在校门口碰面,没有看到薛琮。
“小鱼儿,薛琮没事吧?”
余雨扯了扯嘴角,“哦。那小子没事儿,死不了。”
“罗玉敏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那丫头喜欢薛琮,这两天总往这边儿跑,替他打抱不平呢,你别理她。”
周然表情复杂,垂着头小声说,“小鱼儿,你平时多看着点薛琮,他脑子一根筋儿,别犯轴了。”
“真不知道那傻小子喜欢你什么,”余雨摇头叹息,“唉、怎么就偏偏喜欢你了呢。”
周然把头靠在余雨肩头,“薛琮就像我弟弟一样,和你都是我的亲人。”
余雨斜睨着她,一根手指头抵住周然的脑袋,嫌弃的把她推开,“周然,薛琮可比你大一岁。”
周然厚脸皮的靠回去,“你也是我的妹妹,我要照顾你们的!”
“得,大小姐,您可真会玩儿。我们是你亲人,你拿正经哥哥当对象是吧?”
周然咯咯咯地笑,狐狸眼眯成一弯月牙。
两个小姑娘走在学校外的街角,准备找个咖啡馆学习。
早上的天气晴朗微风,厚厚的积雪堆在马路牙子上,将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全部覆盖。
车水马龙,商店音响放着流行音乐,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嬉闹的学生和她们擦肩而过。
周遭的一切静谧祥和。
周然和余雨正说着话。
措不及防间,只听“轰”的一声。
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地面随之一阵剧烈颤动。
天边迅速蹿起火光,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
人群被突然的巨动吓得开始尖叫,像没头苍蝇一样抱头四处逃散。
周然和余雨也被吓了一跳,互相搀扶着才没有摔在地上。
周然循声望去,爆炸来自不远处靠近正阳门的地方,离学校很近。
“周然,这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那天和周蔚在车上看到的场景,周然心底立刻涌上不好的念头。
攥紧余雨的手,“小鱼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等两人离开,巷口冲过来一群气势汹汹手拿砍刀、棍棒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面露狠色。
跑到巷口的人们又纷纷开始后撤,两波交汇的人流将周然和余雨裹挟进人潮,被迫前进。
周然拼命抓住余雨的手,“余雨,抓紧我。”
人流挤压手臂传来剧烈的拉扯,周然下意识脱力,相握的手滑落,立刻被推向更远的方向。
“周然!”余雨的声音隔着人群的吵杂微不可察。
周然拨开一个个神色慌乱的行人,努力朝余雨的方向靠近。
口中不停呼喊着余雨的名字。
慌不择路的行人跑到马路中间,行驶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找不到妈妈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害怕哭喊。
鸣笛声和司机的谩骂,还有凄厉的惨叫哭喊。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宛如一场人间炼狱。
周然皱着眉,努力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在不远处的一角看到余雨的黄色外套。
心中一喜,脚步挪动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抓到余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恶毒阴鸷。
“周然,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