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卫琛便做好了被人阻拦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阻拦他的人不是安王府的护卫,而是一帮蒙头遮脸的暗卫。

    这帮人的出现,无疑让卫琛想起了在西域边境征战时遇到的那些杀手。

    还有他回京途中,在乌山镇埋伏他们的黑衣人。

    果然,这些人与荀岸有关。

    不只是荀岸,怕是连安王府也脱不了干系。

    原本卫琛以为这些人是安王府培养的暗卫,可如今看来,他们的主子似乎是荀岸,而并非安王。

    所以在他征战沙场的那段时间里,荀岸到底招揽了多少势力和人马,暗地里又都干了些什么?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要如同前世那般,继续扶持安王,构陷太子和太傅府?

    卫琛一边思量,一边对付左右攻来的两名暗卫。

    昭澜和李成功负责抵挡另外三人,倒是游刃有余。

    也因此,昭澜掉以轻心,没能注意到暗处射来的银针。

    嗖嗖两声,银针带着寒意擦着他脸颊飞过,钉入了廊中木柱。

    昭澜随手抹去了脸侧的血迹,提剑便要去将那躲在暗中放暗器的家伙揪出来。

    怎知刚一提气,便觉不对。

    他立马提醒卫琛和李成功道:“小心银针!针上有毒!”

    第73章 、今生073

    昭澜话音刚落, 便有两道寒光破空射向李成功。

    苏照不察,还好卫琛离他近,右手长剑抛到左手, 以剑身挡下了那对银针。

    随后没等那暗中射针的人反应, 卫琛已抽回长剑反手握住,再用力掷出。

    月华下,长剑射出的寒光冷白刺眼。

    那光华一闪而过,随着长剑没入黑暗之中, 暗处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急促而短暂。

    院中刀剑铿锵声此起彼伏, 清脆利落,杀气跌宕。

    荀岸以为, 今夜卫琛既然来了, 这便是一个让他有来无回的好机会。

    何况他如此自负,竟然只带了两个人前来。

    暗杀这种事,不宜人多。

    这又是安王府邸, 若是人多,能力不足者不慎被抓,恐留下把柄。

    但荀岸却不用顾虑这些,他手底下的人一波接一波, 势必要让卫琛有来无回。

    夜色越来越深。

    天际乌云敝月,有寒鸦孤寂飞过,鸦声凄切。

    顾晚卿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人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令她从梦里惊醒过来。

    屋内烛火摇曳,香炉里有青烟冉冉而升。

    顾晚卿望着帐顶缓了口气, 才忽然想起什么, 偏头往身侧看了一眼。

    她记得睡着之前, 卫琛一直守在床畔,还以为他也会留下一起休息。

    如今外头夜色幽深,枕畔却没见卫琛的身影,顾晚卿心下难免狐疑。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

    夜风从窗户灌入,顾晚卿闭眼,试着回忆那个噩梦。

    那锐利的剑刃泛着冷白的光,轻易便刺破了她的胸膛。

    当时那种钻心刺骨的疼意,真实得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摁住左边胸膛,倒抽一口凉气。

    约莫半盏茶后,顾晚卿唤了霜月进屋,询问卫琛的去向。

    霜月摇摇头:“您睡下后又过了许久,姑爷才离开的。”

    “至于去了何处,奴婢也不知。”

    “不过想来姑爷应该是在书房忙着,否则他肯定是要在这儿陪您歇息的。”

    卫琛待顾晚卿有多好,府中的下人都知晓。

    也正因如此,上上下下都对顾晚卿十分恭敬,哪怕她平日里并不管理府中事务,女主人的身份却是摆在那里的。

    何况,卫琛还这么这么的宠着她。

    听霜月这么说,顾晚卿便也觉得卫琛应该是在书房。

    她想了想,便让霜月替她更衣,打算去院子里的小厨房给卫琛做点宵夜送过去。

    忙了许久,顾晚卿才在霜月的陪同下往书房去。

    主仆二人刚转过回廊,便有两三黑影从顶上掠过,惊得院中夜鸟扑腾着翅膀飞入无边夜色里。

    夜里悄寂,细微的动静便能惊动廊下的人。

    顾晚卿站住脚,朝院中看了一眼,狐疑地问霜月:“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霜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中,神情茫然,摇摇头:“未曾……”

    “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胆儿小。”

    说话间,霜月捉住了顾晚卿的衣袖,朝她靠拢了些,还警惕地四处张望。

    见她这般,顾晚卿哭笑不得,只好作罢,不再多问。

    她只是觉得,如此安静的夜晚,鸟儿忽然惊起,有些不对劲罢了。

    既然霜月没听见,那大概只是她多心了。

    敛了思绪,顾晚卿继续往书房的方向去。

    不过卫琛并不在书房。

    顾晚卿有些狐疑,心下滕然升起一股不安来。

    “或许姑爷是有什么事临时出府了?”霜月见顾晚卿拧着秀眉,脸色有些凝重,便温声安慰了一句。

    未曾想,顾晚卿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转身又往西院去。

    之前她来葵水,卫琛又怕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会去西院歇息。

    所以顾晚卿从书房出来,便直奔西院。

    果然,她在西院找到了卫琛。

    彼时下人们正往西院主屋里送水,昭澜在廊下守着,卫琛正和李成功在隔壁屋里说正事。

    漆黑的夜里,再微弱的光亮也会变得醒目。

    顾晚卿带着霜月进入西院时,昭澜第一个注意到她们。

    想到今晚之事,他本欲替卫琛拦下顾晚卿,暂时不让他们见面。

    哪知顾晚卿却很执着,一定要进屋去。

    两人在廊下僵持了一阵,惊扰了房中谈话的卫琛和李成功。

    今夜安王府一行,卫琛并未如愿断了荀岸的双手。

    不过他却一剑刺穿了荀岸的胸膛,将他重伤。

    不出意外,荀岸当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他手底下那些暗卫,死的死,残的残,鲜血溅染了卫琛的夜行衣。

    连他手上都沾染了荀岸的血,一身浓腥味。

    想着一会儿还要回屋歇息,他怕熏着顾晚卿,这才让人打了热水来,打算在这西院里沐浴更衣完,再回主院去。

    没想到顾晚卿夜里醒了,竟会想起来寻他。

    所以听见外头嘈杂人声时,卫琛宽衣的动作微顿,偏头看向窗户那边,询问外头的情况。

    一听是顾晚卿来了,男人神色慌乱了一瞬,忙把手拢入袖中,犹豫了片刻,还是让昭澜放行。

    得了卫琛的首肯,昭澜错身给顾晚卿让了道。

    “方才是属下得罪了,夫人莫怪。”昭澜垂下眼睫。

    顾晚卿端详他片刻,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昭澜黑色长靴上。

    他虽然换下了夜行衣,但靴子没换,靴面上似还凝了些血迹。

    昭澜注意到顾晚卿的视线时,已经来不及藏起自己的脚。

    只得借着夜色暗沉,欲盖弥彰道:“方才在院中练剑,似沾了些泥,污了夫人的眼,属下这就下去换双鞋。”

    顾晚卿目送昭澜匆匆离去,身旁的霜月奇怪地“咦”了一声,“小姐,昭澜今夜怎么怪怪的?”

    连霜月都察觉到了昭澜的不对劲,顾晚卿自然也不例外。

    她顿足了片刻,便往屋里去,不忘将霜月留在门外等候。

    屋内烛火摇曳,身穿素白里衣的卫琛正卷了一册书坐在竹榻上翻看。

    水房的下人们正一桶水一桶水往木桶里倒着。

    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