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为了兄长,还是为了立功高升。

    亦或是为了边境百姓,为了整个大延王朝。

    最重要的还是为顾晚卿。

    他要护她周全,就必须得站到高处。

    卫琛已经想好了,此去西域平乱,他会尽可能缩短战争的时间。

    前世他们与西域叛军周旋了足足三载,屡次交锋,输赢各半。

    而太傅府的变故发生在昌庆十七年,也就是三年后。

    他需得赶在那场变故之前,坐上丞相的位置。

    只有这样,无论那场变故有何变数,他都能掌控,护住顾晚卿和整个太傅府。

    所以此去西域,卫琛需得速战速决,尽可能缩短征讨的时间。

    若是顺利,或许两载,一载,他们便能凯旋。

    顾晚卿听出了卫琛语气中的坚定。

    她知道他拿定了主意,她也没有理由和立场阻止他奔赴战场。

    相反,她心爱之人要去沙场施展一腔抱负,她应该全力支持才是。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阻止他,拖他的后腿。

    所以难过再三,顾晚卿揪紧了男人的衣服,在她怀中艰难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抬眸看向他,咽下了眸中不舍的泪意,冲他挤出一抹笑:“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本来顾晚卿也想说些支持他的话。

    可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

    她实在无法违心。

    所以最后也只是问了那么一句。

    卫琛垂望着她,深眸望进少女剔透的眼瞳,似要将她的心思洞穿。

    “三日后。”

    顾晚卿还是没忍住,眸中泛起了泪意。

    水光盈盈,晃疼了卫琛的心。

    他一时不忍,低头吻上了少女的眸,迫她闭上了双眼,掩去了满目的泪意。

    “卿卿……”男音沉哑,听得出不舍和无奈。

    顾晚卿咬了咬嘴唇,声音带了些哭腔,仍是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那你何时能归?”

    她明知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想要从卫琛口中求得一个令她安心的答案。

    卫琛愣住,想来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不由又想起前世他这一去,便是足足三年。

    一时有些迟疑。

    便是此时,顾晚卿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蜂腰。

    小脸仰起,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也罢,这种事情哪是你我说了算数的。”

    “我也不逼你回……”

    “一年。”卫琛打断了顾晚卿未完的话。

    他伸手捧住了她娇丽的小脸,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凝结的泪,磁声:“一年我一定凯旋。”

    这次换顾晚卿愣住。

    她没想到真能得到一个答案。

    何况卫琛说“一年”时,眼神和语气都那么坚定。

    这无疑是给顾晚卿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咬唇欲哭,后来忍住,点了点下巴,挤出笑来:“好……”

    “我会乖乖在帝京等你回来。”

    卫琛见她这般隐忍,如此懂事乖巧……心下颤了颤,难以言喻的情愫汹涌起来。

    他滚动喉结,眸色暗沉地欺近少女,将她抵到了墙角。

    边上便是插了满瓶的绿梅。

    冷香缭绕,顾晚卿的呼吸却蓦然滚烫。

    她难过那股劲儿突然就止住了,满眼都是卫琛垂首覆上来的薄唇。

    直至唇上贴上一片温热柔软。

    卫琛噙笑的无奈嗓音低磁响起:“卿卿,闭眼。”

    似命令般,又温柔缱绻,“好好亲亲我……”

    第42章 、今生042

    卫琛来去如风, 无影无踪。

    除了满室绿梅的冷香,他还给顾晚卿留了几句话。

    “这三日需得做许多准备,恐怕不能去国子监接送你。”

    “三日后启程……你莫要去送我。”

    “以免徒增不舍。”

    卫琛说这些时, 嗓音还带着吻后的欲, 低磁好听。

    顾晚卿当时思绪很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木讷地点头应下他的话。

    后来她被卫琛抱到床上,他替她掖好被角, 又在她眉心印下滚烫一吻。

    “卿卿, 我会平安凯旋。”

    “回来娶你。”

    翌日, 顾晚卿照常去国子监听学。

    昨晚卫琛同她的告别还如同做梦一般虚幻。

    顾晚卿也想如平常一样吃喝玩乐,好好听学。

    但课堂上她总忍不住想起卫琛。

    仔细算来, 卫琛从临州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仿佛此前他去临州, 便是一种征兆,是为了让顾晚卿提前适应他不在身边的日子。

    何况卫琛此去西域平乱,和去临州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连顾晚相都为他担心, 不住在顾晚卿耳边念叨,“上战场那么危险,若是阿锦回不来……”

    虽然顾晚相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顾晚卿横了一眼, 捂着嘴,将那些晦气的话咽回去了。

    但他和顾晚卿都知道,他所担忧的事情,在战场上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本就忧心忡忡,强作镇定的顾晚卿, 下学后再也坐不住了。

    她只是卫琛这几日怕是没空见她, 出征前要做许多准备和安排。

    所以顾晚卿并没有去太尉府打扰他, 而是出城去金顶寺。

    她一个小姑娘,其实也不能为卫琛做些什么。

    听长姐说金顶寺的神佛菩萨挺灵的,她想着去给卫琛求一道平安符总还是可以的。

    为了让求得的平安符更加灵验,顾晚卿从金顶寺山脚的台阶,一步一叩首,不急不躁地拜上山去。

    正如长姐顾晚依所说,金顶寺的香火鼎盛,每日前来礼佛、还愿的香客泛泛。

    但如顾晚卿这般心诚的却是少数。

    她的跪拜令过往的香客瞩目,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复杂。

    似是好奇她所求何事,何须如此虔诚。

    要知道,此去金顶寺,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如此这般一级一级台阶的叩首,到金顶寺可得花费不少功夫。

    费功夫倒是其次。

    那穿着月白袄裙戴着面纱的少女,身子骨看上去羸弱纤柔,又生得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了这份苦啊。

    若非所求之事对她极为重要,又何苦如此。

    连跟随顾晚卿前来求平安符的霜月都觉得自家小姐这般委实诚心了些。

    “小姐,您以前可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今日……”

    霜月话音没落,便被顾晚卿看了一眼,打住了。

    她了解顾晚卿,只一个眼神,便能看出她铁一样的决心。

    虔诚二字,说起来的确简单。

    但做起来属实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