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欢喜 第31节
作品:《日暮藏欢喜》 现下也正是黄昏将晚的时候,一整块落地玻璃将这座城市日暮西沉的盛况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有点儿遗憾,天空并不是在江宁时的粉红色。
不过赤金色的天空显然更具恢弘的壮阔,太阳彻底坠.落,黄昏的一抹缱绻随着天边云卷云舒,一同洒向万家灯火。
姜黎忽然发问:“你觉得日暮后的等待是什么意思?”
阮星蘅掀了下眼皮,他的整个人都被勾勒在浅黄色的光晕下。
于是清秀干净的面庞愈发白皙,沉默也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巨大空间里显得更加突兀。
“是黎明。”
久到姜黎以为他不会在回答。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日暮过后是黎明。
是万物伊始,也是初生的希望。
在宁大的时候,他们经常相约着傍晚在操场散步,像大学里面每一对寻常的情侣一样依依不舍。
阮星蘅喜欢领着她看日暮。
在天空被渲染到极致绚丽的时候,他会扣住她的手腕,含住她的嘴唇。
他说:“我的黎明。”
然后重重的压着她深吻下去。
在热恋里习以为常的偏爱和有恃无恐,到了今天姜黎却心生物是人非的蹉跎感。
太阳落下去了,客厅里有些暗了。
阮星蘅开了一盏灯。
灯下姜黎眼下泪光闪闪。
好一会儿,她别过脸,问了从前一定不会问的问题。
“黎明是我吗?”
她感觉到阮星蘅站在了她的面前,他衣服上那股浅浅的皂角香气就在她的鼻尖。
她不自觉往气味更深处靠近。
然后后脑勺被压住,她贴在了他滚烫的胸膛上。
心脏在猛烈跳动,他的双手却克制地箍住她的腰。
阮星蘅忽然折下腰,抵在她耳边,听不清喊得是“黎明”还是“狸狸”。
他绵密的睫毛底下,存在感极强的挠刮着姜黎的下颌。
她感觉发痒,挣脱着想要躲开,却加深了这个拥抱。
像是要把她死死嵌入骨血里的那种……
拥抱。
最后一丝感官在他窒息的怀抱里被剥夺,抵死缠.绵间姜黎瞥见了那被静静塞在一边的陈旧日记本。
她感受到阮星蘅今天藏在极端平静下的情感汹涌。
好像就是从她拿出这本笔记本开始。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被轻轻掐住了后脖颈。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流畅的颈部线条缓缓下移,带着调.情的味道。
下巴被抬起,他的手干净而又修长,因为沾染了她唇边的液体,莫名带了色情而又迷乱的感觉。
阮星蘅在她耳边微微喘息着,神色不复端正清明。
世界在坍塌,理智的构建在崩溃,他们都被淹没在爱欲的浪潮里。
阮星蘅双手捧起她的脸,眼睛里流露出病态的深情。
“要做.爱吗,姜黎。”
作者有话说:
嘶哈,嘶哈,真的很爱阮星蘅
第22章 是梦
她是雪山的精灵。
我叩拜在她裙下, 俯首称臣。
——阮星蘅日记
阮星蘅遇见姜黎的日子,远比她所认为的初遇还要早得很多。
也是一场寒冬,那年他十四岁。
彼时的阮父和阮母事业都将将起步, 家里的条件也算得上殷实富足, 能够供他去学费昂贵的国际学校。
按照父母的人生规划,阮星蘅会在通过雅思考试以后顺利出国读书。
可是人有旦夕祸福,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这个家庭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医院交费单上的一长串数字渐渐让阮星蘅对金钱感到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家庭里越来越忙碌的氛围。
下班后回家再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妈妈住进了icu, 爸爸下班后要继续开车挣钱。就连原本领了退休金颐养天年的爷爷奶奶也重新接受返聘工作。
医院的瓷砖墙面冰冷,阮星蘅贴着没有温度的窗户静静地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母亲。
他不想读书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疯狂的滋长, 阮星蘅开始逃学, 去要零工的工厂里打工挣钱,晚上再装模作样地拎着书包假装回家。
瞒是瞒不了多久的。
阮星蘅和自己的父亲据实交代。
“不想去上学了,学费太贵, 出国以后的费用更是无底洞。”他垂下眼, 即便脸上火.辣辣的疼, 也依然坚持说完, “而且我想陪陪妈妈。”
“不上学你以后怎么办?你以为你现在辍学能挣几个钱?我告诉你, 你.妈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好好读书出人头地, 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你现在辍学来陪她, 你信不信她能被你气死?”
医院的病房里不允许喧闹, 阮父也无暇顾及他的情绪。阮星蘅默不作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自己走出了医院的门。
他没有回家, 坐在天桥下的冰湖边开始思考未来。
过于敏捷和早熟的思维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至少在大多数时候, 情绪和忧虑只会积压在心里。
那种可预见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逐渐会凝结成一把悬在头顶的无形的剑。
在这座南方小城, 今年冬天气温罕见地跌入零下。一望无际的湖面失去了往日的波澜,被定格成灰色调的冰层。
天空也是灰蒙蒙的,雾气让人望不到太阳,呼吸之间都彷佛是冰雪的凌迟。
阮星蘅就静静地坐在岸边,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初长,单薄的身形挺拔如松,却在寒风肆虐中依稀窥得几分发颤。
在这样冷的疾风里,他不仅不见退缩,反而轻轻伸出脚,试探性地踩在那冰面上。
“喂,你干嘛呀。”
一道很大的力气突然拉住了他,疾迅的像风一样,阮星蘅往后一踉跄,有些发懵地跌坐在草丛里。
“这么漂亮的冰湖,你一脚把它踩出一个洞怎么办?”
阮星蘅回了神,他抬起头,视线停留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穿着丝绒质地的纯白色桔梗裙,裙摆随着微风荡起,露出及膝的长靴。及腰的长发随风往一侧飞舞,撑着手臂神情乖张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眼睛像猫眼石一样璀璨,不点而赤的唇就和怀里抱着的那束玫瑰花一样浓烈而生动。
阮星蘅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流露的赞赏与钦慕被她察觉,她立马扬起了笑容,活力十足地从半人高的石堆上跳下来。
“你也没有家可以回吗?”
像是有种魔力,又或许这句话勾动了他的心弦。
阮星蘅低低嗯了一声。
“那我们就做朋友好啦。”
她拨了拨头发,毫不吝啬地抽出一支红玫瑰送给他,“正好我也没有家。”
好正式的交朋友。
阮星蘅愣了下,迟疑地接下了她的玫瑰。
第一次收到花的感觉还蛮奇妙的,好像有什么烦恼因为这束玫瑰短暂的消失了。
阮星蘅面上微微舒展了笑意,目光扫到她过分纤细的小腿。
他轻轻说了句“等下”,随即动作极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平在有棱角的石块上。
女孩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地坐了上去。
还给他留了个角,拍拍手示意他坐过去。
像是有魔力,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她的动作。
一起将目光放在看不到尽头的湖面,闭着眼聆听着耳畔的风声,随着风声微微摇晃着脑袋,好像在听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凑到他面前忽然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她身上有股混合的花果香味,甜腻腻的,陡然的靠近让阮星蘅心跳一顿。
他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下颌线绷紧,脸上泛滥起不自然的红潮。
“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