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妆化起来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耗时，他们没什么知名度，节目安排在开场第三个，基本上就是热场子的位子，上台一看，底下粉丝个个激动万分，喊得撕心裂肺，举着各种各样的灯牌——就是没有他们的。

    其实宁闲起上台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给队员们也打了预防针，商迟和他的热搜是昨天才上的，就算那些女孩子们想来看演出，都来不及买票做灯牌了，况且那么大的转发量，其实也就是凑热闹的居多，不见得就转粉了。要把这戏看热闹的吸引成粉丝，还是得靠舞台上的业务水平和台下营业。

    不过到底还是一群十几、二十的年轻人，亲眼经历了卖力演出、无人叫好的场面，还是有些难受。尤其是这次的舞台，公司还派人重新改编过，比原来的那个洗脑版本好听了许多，苦练了这么多回，整个表演完成度自认为不错，却没收到台下多大的反馈，实在是有些泄气。

    王洋催他们：“快点去准备和洪老师的合作舞台吧。”

    其实有什么好准备的呢，妆化好了，衣服也不用换，洪玥娅的咖位大，演出排在压轴，他们只需要傻乎乎地坐回去，不弄乱发型、弄花妆就行了。

    宁闲起说：“今晚的票两个月前就在开了，那时候我们还没出道呢，台下没有我们的粉丝很奇怪吗？又不是只有现场观众，那么多网友看直播呢，能吸到一个粉算赚一个的，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我觉得我们刚才唱得跳得都没毛病，一会儿也加油，别被洪老师的气场压住。”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眼神又重新有了光彩，都急吼吼地要回去想看看网络上的反馈。

    结果在走廊里迎面撞上了one乐团。

    师兄团混得显然比他们强得多，帮着拎乐器拎包的助理比他们团的人还多，到底是视觉系乐队，ice本来觉得自己的妆已经够浓了，看见one的烟熏妆，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要不是刘泛禾那一头扎眼的荧光绿发色，还真不敢认。

    宁闲起看了眼人家紫中透黑还闪银光的唇色，暗暗心想，就算是名侦探商迟，在one乐团的宿舍里，恐怕也是不能凭车厘子口红判断人家是不是把女友带进宿舍的吧。

    两队简单打了个招呼，one便准备去候场了，原颂忽然说：“哎对了，刚刚咱们是不是没加微信啊？来来，我手机呢，加一下。”

    他身边的助理说：“手机在休息室呢，我现在去拿？”

    宁闲起原地愣住了。

    “用得着那么麻烦吗？”刘泛禾说，“你俩回头找公司的声乐老师要一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加上不就好了。上台了，赶紧走赶紧走。”

    师兄们前呼后拥地走了，ice也莫名其妙地回到休息室，韩琼升先问：“宁哥，你跟one乐团的聊什么了啊，这么投机，都要加微信了。”

    “就说了点买车的事啊。”宁闲起在休息室转了一圈，“我也没想到原颂舞台上那么霸气，私底下还挺亲和。”

    吴锐崇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有人把舞台上的人设当真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真的，宁闲起苦笑了一下，在沙发边缘坐下来。

    “你是不是在找水喝？”商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这场晚会的冠名商是某品牌的罐装咖啡，于是休息室的桌上便堆满了金主爸爸的产品，演员自己带瓶纯净水进来都不占理。要是白天，喝两口咖啡顺便给赞助商做个口播也就算了，可眼下已入了夜，他昨晚已经失眠了，今天再也不敢作死。

    孟煜说：“要不点奶茶喝吧，我请。”

    蔺徵正巧在网上搜他们刚刚演出的实时弹幕看，听完便笑：“勇啊孟孟，敢于在美帝cp里杀出一条血路，不愧是今晚和队长穿情侣装的人，弹幕里都有人注意到了呢。加油，我支持你，小狼狗就是yyds！”

    宁闲起摇了摇头：“这个点了，不敢喝奶茶了，晚上睡不着。”又问蔺徵，“我们那段，弹幕多吗？微博搜搜实时，看看评价——搜歌名，反应真实点。”

    “队长对我们歌红人糊的现状真是有过分清醒的认知了。”蔺徵感叹完，便依言去搜，没一会儿就眉开眼笑的，乐不可支地一直抱着手机往下刷。

    宁闲起看他表情就知道反响不错，也跟着高兴起来：“所以嘛，尽力做好自己总是有好结果的，一会儿和洪老师的合作大家也打起精神来。洪老师经验那么丰富，咱们唱得不如她不丢人，要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唱得跑调走音了才丢人，恐怕还得把刚刚那首歌赢回来的好感还回去。”

    蔺徵听了头痛：“哎，刚高兴一下，宁哥又把我说紧张了。”

    商迟本来也在搜论坛上的评价，忽然抬起头：“柠檬是啥？”

    “吃的……哦，你说弹幕上粉丝发的？”蔺徵显然看过不少同人文，脑子转的很快，“是不是宁哥和孟煜的cp名？宁孟的谐音？”他说着便冲吴锐崇挤眉弄眼，“穿情侣装确实有用啊，小吴你和商迟有人磕吗？”

    啥玩意儿，这歌总共就三分钟，除了集体部分，宁闲起和商迟两人就没有单独的part，一起出场、站位对称，特意练了一整晚练出来的同步率，胳膊抬起来的角度都一模一样的，solo部分都改成了两人合唱，这还能有站错cp的？他们昨天热搜白上了？

    商迟又看了一遍，其实弹幕里铺天盖地的还是“迟闲”，夸他们默契非凡天生一对的，但偏偏有那么几条不一样的声音，格外扎眼。

    竟然还科普迟闲是天降，宁孟才是竹马？

    讲不讲道理哦，他们认识的时候有这群人什么事。

    商迟翘着脚，问宁闲起：“跟洪玥娅那场没有舞蹈动作吧？你不和吴锐崇把衣服换回来吗？”

    宁闲起疑惑地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衣服我穿了一天了，跳了一身的汗。”

    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也没有把沾了别人汗水的衣服穿身上的爱好，况且今天的妆就是根据衣服化的，眼影还是红的呢！

    商迟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挠了挠头：“你带保温杯了吗？我出去弄点热水回来。”

    这话题转移得过于生硬了，幸好宁闲起也觉得尴尬，立刻说：“就是没带，才头疼呢。要不还是点奶茶吧，我看看有没有不带不带茶叶的。”

    “甜的黏嗓子吧？”商迟掏出手机，“让王洋在外头买几瓶水，把标签撕掉带进来好了。”

    宁闲起拦他：“王哥是经纪人，不是你的助理。”

    “那他应该把助理联系方式给我们，或者直接让助理在休息室里待着啊。”商迟理直气壮地说，“临时助理也是助理啊，至少这几天得跟着我们吧，现在影子都没看见，这算交接失误吧？”

    宁闲起说也说不过他，偏偏还有孟煜跟着后面起哄：“说得也是，周哥还是谢鸣意的司机呢，还不是天天跟着我们跑东跑西的，助理却没影儿，这钱也太好赚了。不就是打着借调几天，我们不会较真，他可以尽情摸鱼的主意吗？王哥也不管管。”

    宁闲起叹气：“你们都不看工作群的吗？宋予师姐出了点小车祸，小刘被调去她那儿帮忙了。”

    宋予是行远出品的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黄金配角——也没到黄金的地步，常常演些古装剧姨娘、女主的姐姐之类的角色，虽然观众看着她是眼熟的面孔，但着实没有什么咖位，团队里也没有固定的助理，行远最近多事之秋，也确实是缺助理，就那几个到处打地鼠似的填空。

    孟煜阴阳怪气了一通，现在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能闭上了嘴。

    宁闲起站起来：“我出去买水，你们要喝什么？”

    “不用了。”商迟摇了摇手机，“你不管是直接带着标签进来还是现场撕，被拍到都不怎么好。”他无视了宁闲起的“谁会拍我这种小透明”的抗议，直接说，“王洋一会儿就买好过来了，你跟他客气什么。”

    我这是客气吗？宁闲起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往门外走。

    商迟的声音里已经隐隐的带着生气：“你干嘛这么倔？就一定要自己去？”

    “啥？”宁闲起回头，一脸不解，“我去洗手间啊，这事儿不自己去……还能有人替我吗？”

    “……”商迟眨了眨眼睛缓解尴尬，“带纸了吗？”

    宁闲起尬得差点把门把手抠出个洞来：“带了。”

    “哦……哦。”商迟低下头，开始搜索用什么方法能快速引起群体性失忆。

    队长落荒而逃，资源咖脸色阴郁，剩下四个人抱成一团，想笑又不敢笑，想憋又忍不住，最后还是试探性地问：“你和宁哥吵架了吗？总觉得宁哥今天情绪不高。”

    就是没吵架才奇怪啊？商迟不耐烦地想，他在英国长大，从小遇到的gay也不算少，又自诩对人心颇有些钻研，照理说，不该这么看不透一个人才是。

    宁闲起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有人既通透得像一块一下子就能被看穿的玻璃，又复杂得捉摸不透？

    就像现在，连那几个晚期中二病都看得出来他情绪不高，可偏偏没一个人想得到他到底怎么了。也不像是被one乐团的人欺负了啊？

    商迟摸着下巴，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