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亮起第一盏灯笼的时候我们就要起床，把所有的楼层打扫一遍，一粒灰尘都不能有……”

    蔚蓝已经作为这妖怪收容所的女仆和女仆小帆住到了一块，还换上了女仆的专业服装。在她来之前，小帆是这里唯一的女仆，好不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她来了，小帆特别高兴，这不，夜色已晚，还拉着她东拉西扯地聊天呢。

    “你是说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整座寨子？”蔚蓝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

    “嗯。”小帆郑重地点了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怎么来得及？”蔚蓝头都大了，她刚来的时候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座寨子少说也有几千个房间啊！

    一天之内能把几千个房间打扫干净？

    “你没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来不及，但是你来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小帆热情高涨地握住了她的手。

    蔚蓝勉强挤出点笑容：“嗯，一定可以的。”心想，可以个鬼啊，她只是个普通人，又不会妖法。

    心地单纯善良的小帆给她打起预防针来：“你平时见到柒苒姐呢要客客气气的，最好绕道走，别让她抓着你的把柄。”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提醒。”蔚蓝想了想，问，“那个柒苒是不是和尉迟荆……”

    “嘘嘘。”小帆紧张得左顾右盼，过去窗边把窗子关上了。

    “大人的名字你不能随便乱叫，在这里，我们都叫他大人，没人敢直呼他的大名的。从前有只小妖不知好歹惹怒了大人，大人二话不说就把它给撕了。”小帆说着，还做了一个撕扯的动作。

    “噢。我知道了。”

    “对了，顶楼尽量不要去，柒苒姐的房间和大人的房间都在顶楼，顶楼就他们俩。”

    “好，记下了。”蔚蓝好似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这个寨子里的妖都是从哪来的呀？他们为什么住在这而不是和人类住在一起？”

    小帆说：“住在这个寨子里的，都是被人类社会抛弃的妖。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是太穷了办不出居住证，有的是因为杀了人就像今天刚送来的那只猩猩，有的和我一样，适应不了人类的生活，觉得还是简简单单的妖族生活来得痛快自在。”

    蔚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被柒苒这么欺负都能忍呢，这里的安逸平和和外面的刀光剑影相比，确实这里好多了。

    “大人是个好人，只要任何一只妖有需要，他都会施以援手。”小帆说着说着小脸蛋红彤彤了起来，双眼不由地瞟向了自己的肩膀。

    这只肩膀，刚才在楼下被大人轻轻拍过呢，上面似乎还留着他大手的温度和清香呢。

    蔚蓝笑着打趣她：“噢，原来你暗恋他！”

    “嘘——”小帆立刻捂住了蔚蓝的嘴巴，神色慌张，“这话可不能乱说。整个寨子的妖都知道柒苒姐喜欢大人，要是传到柒苒姐耳朵里，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蔚蓝说着往窗外一看，大红灯笼在一盏盏地熄灭，黑夜终究归于黑夜。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可让她傻眼的是，这间房间就一张小床，这注定了今晚有一个人要睡地板了。

    正当她想着如何和小帆开口谁睡床谁睡地板的问题，小帆主动对她说：“你睡床。”

    “那你呢？你睡哪？要不咱挤挤吧，我们也不胖。”

    “不用。”小帆冲蔚蓝笑笑，华丽丽地一个转身，幻化成了一条小金鱼，噗通一声跳入搁在窗台上的鱼缸里了。

    小金鱼顶着两只灯笼般大的大眼泡，小嘴巴贴在鱼缸壁上，冲蔚蓝吐了一串白泡泡。

    “晚安。”蔚蓝笑着和她挥挥手，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都好好捋捋，捋着捋着实在太困了，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时小帆就趴在床边，拿一双无辜的大眼打量着自己。

    “早啊，小帆，我们是不是该上工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上班第一天，一定不能迟到了。

    小帆却没搭理她，而是问了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蔚蓝：“……”

    什么情况，昨晚还聊得好好的，今天就不认识了？

    “你是人类对吗？为什么会有人类在这？不行，我要去告诉柒苒姐，有人类入侵寨子了！”小帆激动地冲出屋，一只白羽金冠的鹦鹉飞来，落在她面前，化成了人形。

    金凤把昨天的事仔仔细细地和小帆说了一遍，小帆听着听着自言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可是我不太记得了。”

    “她怎么了？”蔚蓝这一大早地被吓得不轻。

    金凤习以为常地说：“鱼啊，记忆有限，今天还记得你，明天就有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蔚蓝过去握住小帆的手，把她那双冰冷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哈气。

    小帆眨眨眼睛：“你……是蔚蓝？”

    “嗯，能记起来真是太好了。对了，我们快上工吧，不然要挨骂的。”

    “嗯嗯！”小帆终于笑了。

    两个女孩各拿一个拖把，手拉着手干活去了。

    金凤化成鹦鹉飞回到尉迟荆房中，尉迟荆的房里永远摆着最新鲜最好看的水果。金凤跳到那盘水果上，毫不客气地用爪子抓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连皮带核地吐了出来。把床边那只站得毕恭毕敬的猫头鹰晴飞看得目瞪口呆。

    敢在尉迟荆面前这么大胆的，整个寨子就属他了。

    尉迟荆撑着坐起来，上半身没穿衣服，窗外的阳光落在结实的胸脯上，好似给两块大胸肌镀了一层金。他懒懒地伸个懒腰，问：“怎么样？”

    金凤吃了一颗葡萄又吃了一颗：“赶着去上工了，还算勤快。”

    “给我盯紧她。”他又躺下去了，闭上了眼睛，“要是喜欢吃，整串葡萄都拿去吧。”

    金凤吃着嘴里的，看着盘里的其他水果：“能不能整盘都端走？”

    “你丫的！”一个枕头砸了过来，金凤落荒而逃，落下一根白羽毛。

    ***

    柒苒被妖怪住客们包围了，猪啊、鸡啊、鸭啊、牛啊、狗啊、豹子啊、老虎啊各种，你一言我一语地冲着她说话，也不知在说点啥，唾沫星子倒是喷了她一脸。

    傲娇高贵的她怎能容忍这样的事继续下去？

    喵呜一声尖叫，瞳孔变成了一条线，锋利的爪子在空中随便乱舞几下，那些妖们就被吓得退后很远，一个个终于安静了，不吵了。

    柒苒发怒，没妖敢再造次，她在这寨子里的地位仅次于尉迟荆，大家伙都知道她的手段和厉害。

    柒苒整整衣物和头发，眼睛一瞪，眉毛一竖：“一大早的干什么？想造反吗？忘了从前那只丹顶鹤是怎么被赶出寨子的了？你们也想步他的后尘吗？你们要想好了，这里的生活好，还是外面的生活好。想在这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的，就给我好好做人做事，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柒苒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说着朝楼上看去，蔚蓝和小帆正分工合作拖着廊下的地板呢。

    一番话训得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卟——

    猪爸昨晚贪嘴吃了太多的豆子，一个没忍住放了一个悠长而清脆的屁。

    众妖捂鼻逃离，鸡妈刚好站在猪爸身后，闻了个真真切切，直接两脚一蹬，两眼一翻，倒地晕厥。

    柒苒也捂起了鼻子，满脸的轻蔑和看不起，当初收留这些低等妖怪本来就是个大大的错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猪爸抱歉地摸着头，跟各位道歉。

    “好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柒苒从没好脸色给这些妖怪住客看。

    鸭妈摇身一变，幻成中年大妈，头上还包了一块很土的花布。

    她走到柒苒跟前，恭敬地行个礼，说：“柒苒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实在是受不了3012号那个住户了。她总是把外面的垃圾搬到家里，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可是时间长了，垃圾都发臭了，还招来了很多蚊子苍蝇，把我刚下的蛋都叮了，呜呜呜——”

    狗爸接着说：“可不是吗？我们住在她楼下，天花板上老是渗下很臭很酸的臭水来，家里就跟下雨一样，连个干净的地儿都找不到，这叫我们怎么住呀？”

    牛妈也说：“我就住在她隔壁，每天闻着那味，都要神经衰弱了。”

    柒苒听着他们的抱怨，其实3012号那户住户她很早就有所耳闻，但从没放在心上。以为时间久了大家都能习惯了，却没想到纸还是包不住火，爆发了这次。

    “你们有和他谈过吗？”她问。

    狗爸说：“根本不给我们机会谈啊。她整天关在那个垃圾房里，也不和人说话，偶尔看到她出来想和她说几句，就被她凶回来了。”

    牛妈说：“对的没错，上次我家那位语气重了点，她就要扑上来咬人呢，太可怕了！”

    狗爸：“她每次出门都把自己包得粽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没脸见人。”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住户们的意见就是要柒苒帮忙解决这个难题。

    狗爸代表其他众妖，对柒苒说：“柒苒小姐，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求你帮帮忙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没法生活了呀！”

    柒苒摸着自己的下巴，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把这个烫手山芋推掉。

    一抬头，瞥见还在二楼拖地板的蔚蓝，一个坏主意立马在脑海里形成了。

    蔚蓝被叫到了一楼的服务厅，满心狐疑。刚才她在二楼拖地板的时候一楼聚集了很多妖，他们七嘴八舌的，她从中也听到了那么一耳。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柒苒睨着蔚蓝，在和蔚蓝见面之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烈焰红唇，前凸后翘，势必要在气势和形象上压倒蔚蓝。

    蔚蓝穿的只是女仆装，素面朝天，被气质出众、高雅动人的柒苒秒成渣渣。

    但她从来都无所谓这些外在的。

    柒苒赢了一回合心里很得意，说：“虽然阿荆说要留下你，但是这寨子还是有寨子的规矩的。”

    蔚蓝笑笑：“柒苒姐，您说。”找茬的来了。

    柒苒绕着蔚蓝走起圈圈来，双眼从上而下、不停地打量蔚蓝。

    “在这里做奴仆是有试用期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在试用期内如果完成不了任何一件任务，你就要立刻马上走人。听懂了吗？”

    蔚蓝：“听懂了。”

    “那好，我现在就有个任务要你去解决。”柒苒在蔚蓝面前站定，阴险地笑笑。

    “什么任务，柒苒小姐请吩咐。”和嚣张阴毒的柒苒面对面，蔚蓝面无惧色，还以微笑。

    “去把3012号的屋子收拾出来，一天内。”